“你們毀了我的婚禮,讓賓客們餓肚子,又來偷看我的身軀,讓我丟了清白,真是不禮貌啊。”
陸慎初急忙說道:“皮剝得確實乾淨,但這種事,彆胡說啊。”
林笑楓抬手幾箭將人皮射穿,她厲聲罵道:“死女人,嫉妒我,便要毀傷我這肌膚!”
話音剛落,便有黑霧從四下爬來,欲將此處遮掩起來,林笑楓和陸慎初皆跳入上空黑霧裡去捉那意圖遁入霧中的人皮。
顏浣月卻看向供桌上那具屍首,飛撲過去,一刀剖開屍首,挖出了一枚潔白的小玉印
。
漫卷而來的黑霧越來越濃,供桌上如同新剝的新鮮屍首迅速枯敗,半空中的人皮越來越枯黃。
絕望地說道:“不可能……不可能……”
這時,天地動蕩,宅院搖晃,三人迅速跑了出去。
宅院瞬間化為平地,無數魔物從地上鑽出來,自相殘殺。
混亂的魔潮將譚歸荑與魏青佩卷了進去,譚歸荑和魏青佩隻得先與魔物廝殺。
可這些魔物自相殘殺,並不是為了傷她們,隻是魔物越來越多,難免會被誤傷,隻能與之亂殺一通。
顏浣月握著那方玉印,在魔潮中穿梭自如。
這方玉印並非譚歸荑前世拿到的碧月盞,不過這玉印在此界倒是頗為好用。
她原本想趁出秘境的時候徹底廢了虞照,沒想到機會來得這般快。
隻是不能趁此機會殺了他。
若是有人死在秘境中,無論如何,明德宗必然會對同行之人搜魂徹查。
若是重傷,還是眾目睽睽之下,且本人也知曉緣故下的重傷,那便沒有搜魂徹查的必要了,畢竟,搜魂也會損傷搜魂者的神識。
但也不好說虞氏會不會要求搜魂……
顏浣月趁著混亂將虞照拖走,殺了一魔物,用魔物的骨頭撕爛了他的後背,剖出了他的靈根,甩入魔群之中。
而後跑到離虞照最遠的地方,吃了一顆丹藥,生生受了魔物一擊,又被魔爪在鎖骨處挖了一把。
她也重傷的話,就算搜魂,也沒道理搜她的,她不得不多考慮一些。
她驀然吐了一口血,一把捏碎了玉印。
霎時間,魔物煙消雲散,天地間風煙俱淨,不遠處出現了一道耀著明光的縫隙。
“虞師兄!虞師兄……”
顏浣月臉上血淚交織,一邊嘔血,一邊往遠處虞照滿是血跡的破碎身軀邊爬去。
爬著爬著,忽然頓住,整個人抽搐著嘔起了血,片刻間,徹底昏死了過去。
等她醒來時,已是在明德宗客舍內。
床邊擺著一張小案,燃著燈燭與安魂香,飄渺的輕煙繚繞在一旁淨瓶內的茉莉花枝間。
隱隱約約間,她還能從其中分辨出裴暄之身上殘存的冷香。
室外堂屋內,有人低聲交談的聲音。
沒一會兒,大門處一陣響動之後,有人走過來推開了內室小門。
顏浣月側首看向門邊,少年一身雪衣,衣襟處壓著的長命鎖流映著昏黃的燭光。
他看起來又蒼白了不少,整個人顯出一陣精神不濟的模樣。
見她醒了,他回身關上門,咳嗽了幾聲,走到床邊坐到床沿處。
一邊擺弄著床邊小桌案上的藥瓶,一邊低聲說道:“方才封長老來,說我們可以再留一段時日。”
顏浣月一開口,聲音嘶啞得厲害。
她輕聲問道:“我睡了幾日?”
“三日了。”
裴暄之放下
手中調配好的藥,轉身去掀開她身上的錦被,去解她的衣帶。
顏浣月握住他的手,滿眼疑惑。
裴暄之淡淡地說道:“若不願我替你上藥,那你記得自己上。”
說罷收回了手,幫她蓋好被子,起身到一旁倒了一杯熱水放到小案上。
顏浣月輕輕攥住他的衣袍,“我忘了還有傷,勞煩你幫我吧。”
裴暄之倒也並不拒絕,複又坐在床邊,撩開錦被,解開她的衣帶,半褪下她左肩上的衣衫。
覆在傷處的白紗被取下,痛楚漸次傳來。
顏浣月痛得輕輕蹙了一下眉,輕聲問道:“暄之,虞師兄如何了?”
冰涼的藥膏被銀匙慢條斯理地塗在鎖骨下的傷處。
裴暄之看著她雪膩的肌膚上堪稱慘烈的三道爪痕,麵無表情地說道:
“虞師兄還未醒,不過,等師姐好了,自己當麵去看看,才更放心吧。”
顏浣月咳嗽了一聲,啞著聲音說道:“倒也是。”
裴暄之收回銀匙,握著乾淨的白紗伏在她身上,輕輕吹著她傷處的藥膏。
又癢又痛。
顏浣月嗅著他身上的冷香,無意識地攥緊了身下床褥,強行壓製著呼吸,可胸口處卻更加掩飾不住地起起伏伏著。
裴暄之看著她鼓脹的心衣上翩翩欲飛的蝴蝶,隻要他輕輕吹拂,就能送它起舞。
“顏師姐……”他忍不住往蝴蝶上輕輕吹了一口涼氣,它果然顫動了一下。
他喉結微微滾動了幾番,在她胸口的肌膚上吐著溫涼的氣息,聲音清冷地說道:“虞師兄比你傷得重些,你見了可不要太過傷心。”
說著直起身子,一本正經地給她包紮傷口。
不去管他有意無意碰觸到的地方,顏浣月轉移著注意,問道:“虞師兄的事,明德宗可有追查?”
裴暄之漫不經心地說道:“譚道友拿虞師兄擋魔物,明德宗當日便搜了她的魂,魂識外放,所有人都看到了,也看到了師姐抱著他時有多傷心……”
顏浣月心裡愉悅至極,連同神魂中的焦骨也哢噠哢噠地咧著嘴笑。
她卻歎息道:“唉,畢竟是同門,虞師兄到底是天妒英才啊。”
裴暄之綁好白紗,俯身將她半抱起來,拿過桌上已晾了許久的溫水,將杯沿抵到她唇邊。
顏浣月原本就渴了,抿住杯沿便開始飲水。
裴暄之垂眸看著她,低聲說道:“明日我便要去後山一段時日,原本是托明德宗一女修照顧你,如今你醒了,你想如何安排?”
顏浣月解了渴,說道:“按你說的就好,可你去後山做什麼?”
裴暄之暗暗握了一下她的肩,輕聲說道:“閉關而已。”
夜裡他離去後,顏浣月果真再未見到他,隻是不知為何,隱隱約約總覺得心口處有些灼燒感,她以為是傷口的緣故。
此後不出五日,她就可以下床活動了,鎖骨處的傷也結痂好轉。
第十日,聽聞虞照已經有些意識可以回應外界了,她立即過去探望。
虞氏中人早已趕到,個個麵色難看。
魏青佩儼然一副虞照夫人的姿態與她說話,不斷追悔著當日的情景,尋找一些共同的記憶,順便話裡話外捎上譚歸荑。
顏浣月來的時候聽說她大姐魏昭佩已經來了,與她大鬨了一場,責令她立即回家,不許再留在這裡看顧虞照。
還將她強行帶走過一回。
可是魏青佩直到今日還是在這裡。
魏昭佩每日都來虞照房裡逮魏青佩回去,也不管難看不難看,大有魏青佩不放棄,就徹底同虞家把臉麵撕儘的意思。
當著虞家人的麵,魏青佩惆悵落淚,對顏浣月說道:
“我是真心的,無論虞公子是什麼模樣,我都願意陪他一生一世,可我大姐總聽不明白,還怨虞家留我在此……”
顏浣月看著她,按理來說無論是宗門還是世家,總是有限製人腳步的辦法的。
可魏昭佩不讚同魏青佩的行為,卻也舍不得真下手收拾,隻能逼著她迫於壓力回頭。
顏浣月自幼行走在宗門中,就算管束不重,卻也不比旁人在自家自在。
她不知有家的人是如何與家人相處的,也不明白如薛元年、魏昭佩這樣雷厲風行的人,為何慣起弟弟妹妹來都是這般厲害。
她在床邊看著眼上覆著白紗的虞照,一雙眼睛,一條靈根,半條性命……
不太夠啊。
隻是她倒是很有興趣看看他醒後該如何在人世掙紮。
她分明明麵上沒做什麼,甚至在譚歸荑被搜魂時外放出來的情景裡,是她先撲過去救虞照,並哭得痛徹心扉的。
可虞氏中人卻總忍不住揣測她是來看笑話的。
尤其是虞照的母親,顏浣月才在虞照床邊看著高興了沒一會兒,虞母頂著一張冷臉讓她走了。
嗐……
顏浣月強行哭道:“虞師兄雖然廢了,可一時半會兒也死不了,您可彆太傷心了。?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氣得虞母恨不得挖爛她的臉。
.
夜裡,她頗為愉快地沐浴過後打坐了許久,而後躺到床上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剛失去意識,心口驟然躥過一陣劇烈的灼燒感,她陡然清醒過來,攥著衣襟緩了一會兒,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明德宗的地形她並不熟悉,可她有裴暄之的衣物。
她拋出尋蹤法訣在他衣裳上拂了幾圈。
而後掠到明德宗連綿的群山之上,順著他衣物上殘留的氣息,往玄天之下的大山中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