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碎玉瀑仍舊拋珠徹璧,轟隆隆水瀉如雷。
雖天色未明,瀑布旁寒氣襲人,可碎玉瀑邊已然有眾多在附近山石、曠地或林間修煉之人了。
山風中劍嘯琴鳴,顏浣月隱隱約約可以聽到譚歸荑與人攀談,探討劍術的聲音。
“顧道友,方才你使的那一招,是這樣嗎?”
顧玉霄的聲音一貫帶著點兒悠悠閒閒的調調,
“嗯,模樣是有些像了......譚道友,你的劍訣掐早了片刻,試著換一下‘驚濤’與‘開山’的順序,前進時所踏步法,換一下乾位和離位的順序,記得踏得穩一些,不要著急。??[]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好。”
瞬時之間,一陣劍氣穿過身後深林,雖被林中禁製所隔絕,卻仍有餘氣衝天而上,撕風破月,殺意騰騰。
譚歸荑笑嘻嘻地說道:“哇,顧道友,你參悟的劍法真厲害,你還這麼願意指點彆人,大氣,我這人性子直,不像一般小姑娘心裡能藏一百個心眼的,你彆見怪,以後我就當你是兄弟了,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隻管開口!”
虞照頗為不滿地低聲喚了句:“歸荑......不許對顧師兄無禮。”
譚歸荑惱道:“虞照,你管得也太寬了吧,我的事,與你何乾?”
顧玉霄笑眯眯地說道:“一點小事而已,道友不必這麼在意,你們先聊著,我去碎玉瀑邊揮揮劍,看看薛師弟今日是不是又偷懶沒來。”
顏浣月默不作聲地走過深林旁的小路,仰頭看了一眼已接近暗藍色的天空。
而後走到一方不起眼的青石碑前,從藏寶囊中取出一方刻著名姓的弟子木牌在青石碑前晃了晃,抬腳踏入了石碑中。
這碑中秘境原是用來鎮壓諸邪的,魔族降世後,囚邪之境經過幾代長老們的改造之後便成了宗門弟子的磨刀石。
碎玉瀑與青石碑也都屬於試煉場範圍。
學道如壘築高台,一磚一瓦都需打牢,敷衍不得。
宗門之所以為人向往,是因為宗門往往可以為弟子提供無數隱形資源。
藏書閣、明鑒閣、試煉場,思學行皆有,但抵不住有人就是不學不悟不踐行。
宗門所能傳授的,往往不止某一部功法。
藏書閣藏書以百萬計,每類道法相關書籍不下千冊,學道所習課業繁多,從基礎開始攀升,時時需做到觸類旁通,掌握各種情況下的變化之道。
顏浣月走進青石碑後,站在一麵光影瑩瑩的天碑之前。
她仰頭看著似乎沒有儘頭的高大天碑與翻湧不歇的濃黑雲層相接。
朔風颯颯,雷聲隱隱,天碑巍峨挺拔,恒久矗立於此。
天碑上皆是今年年初至今進入過此地試煉的弟子名姓,按照處理每重秘境妖物的方式高明與否排名。
韓霜纓三個字與以往許多年一樣,高居榜首。
顏浣月的目光繼續往下,第一百四十三,虞照。
虞照年
歲淺,入門晚,年初至今也時常不在宗門內,恐怕也未曾走遍天碑中的秘境。
他能在這個年紀能在數千宗門弟子中排到這個位置,已算天縱英才。
排在最後的,是一些一看就知道是隨意亂取的名字,這些都是外門弟子。
原本天碑是內門弟子試煉磨刀的地方,後來為鼓勵外門弟子也入天碑試煉,出了一項規定,外門弟子可以選擇用化名或本名上榜。
但實際上,外門弟子因為一點兒隱晦的心理,大都會使用化名,這便也成了一個約定俗成的慣例。
顏浣月未再多看,召出橫刀,抬腳邁入天碑之中。
時值深秋,紅楓遍野。
顏浣月走在矮矮的小山上,刀尖垂在地上,劃出一道蜿蜒的痕跡。
她看著鋪滿山下穀壑的紅楓,心裡有些疑惑。
天碑秘境順應個人修為而成,這裡安靜平和,她以往踏進來時多數是淒風苦雨,當即就有妖邪來襲,還從未見過這般風景。
她疑惑地繼續往前走,期間不斷打量著小山下茂盛的楓林,想看出隱藏其中的妖物。
可林下風平浪靜,用感靈訣都無法查探出什麼。
也或許是她的感靈訣能探查的範圍實在不大。
走著走著,見遠處山腰上有一間殘破的道觀,她單手掐訣,搖搖晃晃地禦空而起,勉強飛到了那間道觀前。
道觀被風雨雕蝕,殘破不堪,大門掉了一扇,院中斷壁殘垣,蛛絲野木,在秋風中格外蒼涼。
大殿前的香爐歪歪斜斜地插著三根落滿了灰的香,一隻繁忙的蜘蛛正在三炷香間織著一張大網。
顏浣月站在大門外,見大殿上的匾額已沒了去向,隻剩一副殘破斑駁的舊木楹聯。
上刻:“存心邪僻,任爾燒香無點益。持身正大,見我不拜又何妨?”
這是許多道家仙觀裡會用的楹聯。
顏浣月不知裡麵供奉著誰,站在門邊被穿門而過的風吹拂了許久,終是轉身而過,沒有進去。
豈料她剛一轉身,四野便換了場景。
漆黑夜空下,一穿著鮮紅嫁衣,麵敷厚粉,胭脂赤紅的女子,提著一盞白紙青燈,站在她前方,陰惻惻地打量著她。
“你身上有魅妖的氣息。”
顏浣月嗅了嗅,沒覺得自己身上有裴師弟的味道。
那女子鮮紅的舌尖舔了舔唇,“這還沒被人沾染過的氣息真是清甜,我已經很多年沒嘗到過魅妖的滋味了,你把他帶進來讓我玩玩,我告訴你取得位次的方法。”
顏浣月握緊刀柄,靜靜地注視著她,“我是來磨刀的,位次,暫時不在意。”
那女子捂著嘴咯咯笑了起來,越笑越淒厲,滿頭步搖嘩啦啦地響,
“真是吝嗇啊,自己不用,還不肯讓給彆人,真是暴殄天物!暴殄天物!你知不知道魅妖那種好東西有多讓人想念,你……嘔……嘔……”
冷汗瞬間透過厚厚的粉冒了出來。
她麵色猙獰,突然捂著肚子吐出一大灘黑血來,聲音有些顫抖:
“玄慎老兒,你個沒人要的老光棍,這也限製,老娘過過嘴癮都不行嗎!遲早……把你天衍宗的鮮嫩男子全睡一遍,嘔……嘔……”
謝玄慎,天衍宗開宗立派的首任掌門,以天碑鎮壓妖邪,死後將自身意誌灌入天碑中繼續鎮壓諸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