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裴暄之忽地停下來,仰頭看了一眼天色。
岩壁上數道金霧驟然卸力,他抱著顏浣月猛地向下墜去。
突然失力墜落,顏浣月下意識死死纏住他。
在死裡逃生後剛剛緩過來一點兒的時候,突然間又要被這個做事沒輕沒重的愣貨拖著墜向地脈。
這一世當真要如此草草渡過?
若早知要跟
這個不靠譜也靠不住的混賬死在這裡(),她一定先親手殺了傅銀環?()『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也好死了瞑目。
她心裡不快,緊緊纏著裴暄之的薄頸,側過頭一口咬住他的耳朵,隻想將他這聽不懂人話的耳朵咬掉活吞了。
餘光中看見腳下不遠處就是一道靜諡的暗藍光河。
朦朧的光暈寂靜綿延,不見起點,不見歸處,騰起的藍煙泛著微微的白,籠罩在光河上空。
死到臨頭,不知下一刻會不會灰飛煙滅,顏浣月心裡卻忽然平靜了下來。
鬆開已有了血腥氣的唇齒,抬手揉了揉他的耳朵,輕聲歎了口氣,低聲說道:“不如方才你就不要給我希望......下輩子一定離你遠遠的。”
裴暄之沉聲說道:“那可不行......”
顏浣月眼前一白,身體忽地飄起。
隻覺得意識憑空流散,霎那間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裴暄之抱著昏過去的人停在暗藍地脈的上空,一條金霧解開他麵具上的係帶拋了出去。
麵具剛剛落到他腳下數寸的距離,就化作一道煙霧,再也尋不到了。
他保持著這個距離令金霧繼續貼著岩壁向前蠕動,不幾時,就見暗藍流光中一道細微的缺口。
缺口上空,飄著三顆珍珠大小、泛著金光的藍色小珠子排成三角,緩緩轉動,往中心處吸取著暗藍色的光流。
禦內丹於外,飲地脈而餐血肉,以天地為熔爐以煉之,則有無上功。
禦內丹於外修行不易,也實在太容易被人搶奪,因此能下定決心修煉禦內丹於外者,很少,耗費的時間自然也不短。
且能以這麼大的陣仗掘開地脈養煉內丹的事,在有靈脈的地方是做不成的。
一則是宗門和巡天司總有能壓製你的辦法,一則是若內丹被充裕的靈氣倒灌,炸不炸隻是眨眼之間的事。
最好的地方,就是鬼市所在的無靈之地。
借著鬼市重開的噱頭,引一批邪修過來,再以邪修為餌,誘些宗門的人來。
幾乎可以煉化許多有天賦者。
但是這種吸了地脈的內丹,在傳說中也被稱為千歲子,吸食其中已煉化的地脈之力,可增長許多壽數。
一道金霧探進他的衣襟,小心翼翼地取出一片空氣來。
在暗藍光河的映照下,金霧卷著的東西依舊看不出模樣,金霧像是卷著一縷細細薄薄的風一般。
她如今在這裡,他也不必想辦法搶一顆給她帶回去了。
金霧卷著那縷風揮向三顆千歲子,頃刻之間,厚重的生機撲麵而來。
裴暄之抱著顏浣月迎著劇烈的風波,一同沐浴在後土女神最古老深沉的神威之中。
無相無色的哭靈刃飛旋在空中,又忽地墜入光河,卷著波濤翻湧,又飛回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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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吼的狂風忽地噎了一下,帶著漫天濃黑的雲層尷尬地退散開來。
蘇顯卿一劍斬去,方才還無法走出的地方,下一刻便抵達了大河岸邊。
身後一群人見狀匆忙順著交界處出逃,所有人都被河岸邊守著的宗門中人與巡天司的人鎖住。
譚歸荑回首看了一眼烏雲退散的天際,眼底閃過幾分不可置信。
她心慌意亂地避開混亂的人群,沿著地上風嘯陣陣的大裂縫,往逐漸被月色朗照的曠野跑去。
直到筋疲力竭之際,終於看到一片綿延的群山之上,有一人臨風負手而立,仰頭靜靜地看著天上明月。
“父親......”
隻是一個模糊的側影,卻令譚歸荑雙膝一軟跪倒在地,眼淚奪目而出。
“您知曉我也在這裡嗎?”
山上風急,那人衣袍獵獵,似乎聽到了她的聲音,緩緩轉過身來。
在這無靈之地,卻幾步踏破夜風,從山巔降臨到她麵前,波瀾不驚地說道:“你的三個哥哥暫時廢了,我還要去找些東西幫他們重煉內丹。”
譚歸荑擦了擦眼淚,直起脊背,“我問,您知曉我也在這裡嗎?難道也要煉化了我嗎?我分明給您傳過消息......”
那人閒庭信步地走過她,似是責備又似是毫無情緒地說道:
“你的三個哥哥廢了,你不擔心他們,卻在關心這些根本沒有發生過的事,女兒果真易生外心、自私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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