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生產 “太醫說孩子很強健,摸著胎位也……(1 / 2)

等到除服的旨意終於下來, 已是十一月中旬,後罩房院子裡那顆楓樹葉子漸次由綠轉紅,在一片蕭索的秋風中, 如火如荼,成了唯一豔麗的亮色。

程婉蘊很喜歡, 時常臨窗賞景,還撿了幾片好看的葉子壓在書裡做書簽。

斯人已逝, 活著的人也要漸漸回到原有的生活軌道中,如今執掌後宮的大權移交給了鈕鈷祿貴妃及惠宜德榮四妃,宮裡的氛圍在權利的更迭中又重新平靜下來。

太子這段時日很高興,捧著一遝厚厚的信讀了又讀,到程婉蘊這兒也不忘帶著, 搖著搖椅一日看上三四遍也有的, 每每看完更是一臉滿足。

那信封火漆瞧著很眼熟, 因此太子每每讀信, 她就借口避開。

麵包窯被她開發了新功能——酥烤豆腐!真的太絕了, 隻要兩塊水豆腐, 將豆腐切成拇指大小的塊狀,放入麵包窯中烤製半個時辰, 中間翻麵刷油一次就成功了!

剛烤好的豆腐會膨脹起來, 雖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但烤豆腐一定要趁熱吃,才有那外酥裡嫩的絕妙口感。

程婉蘊還調了幾種醬汁,甜辣的、酸辣的、孜然的, 蘸醬吃起來堪比後世的鐵板燒豆腐,她躲在麵包窯跟前,被豆腐燙得直哈氣, 卻還是停不下來。

秋高氣爽,胤礽在屋子裡讀信,最後一遍讀完,他總算有了一絲真實感,心緒仿佛也隨風飄入廣袤漠北。

尼布楚的事兒,已有了定論。

在戈洛文到來前,明珠與索額圖已設法聯絡上了那些流亡的蒙古人,又借著蒙古人的掩護,以買賣糧食、農具為借口在城中穿梭,不斷暗示在大清治下的老百姓如何安居樂業、自由自在,那描繪出來的盛世景象,輕易便撬動了這座邊城本就脆弱得不堪一擊的民心向背。

戈洛文到了的第一日,就如夢中一般傲慢地提出各式各樣的談判要求,麵對此等下馬威,明珠卻笑眯眯地按住暴躁的索額圖,通通都應下了。

索額圖麵色難看,重重哼了一聲:“沒骨氣。”

明珠笑意更深,搖搖手指:“讓他跳得再高些,打起來才爽快嘛。”

第一日的談判,戈洛文也如夢中一般惡人先告狀,在談判桌上滔滔不絕,明珠以副使的身份列席,一言不發,任由索額圖和戈洛文兩人大吵起來,相互指責。

第二日,戈洛文率先提出將黑龍江以北劃歸俄國,索額圖再次破口大罵,幾經爭執,戈洛文假意讓步說:“既然如此,邊界劃到牛滿河。”

索額圖正要說什麼,卻不妨被明珠用力踩了一腳。

等他“嗷”得一聲回過頭,明珠已示意徐日升翻譯道:“我大清對此次和談,隻有一點要求。黑龍江兩岸、喀爾喀蒙古及貝加爾湖以東皆為我中國之地,鄂人應歸還尼布楚和雅克薩,以勒拿河和貝加爾湖為國界,其餘免談。”

戈洛文極力反對且詆毀,鄂人世代在貝加爾湖遊牧,豈能說其為大清領土?

明珠也不多說,十分淡然地笑了笑:“談不攏就算了,我們走吧。”

明珠拽起懵圈的索額圖,對徐日升和張誠招了招手,起身就走。

戈洛文瞪大了眼,清廷有何依仗,竟敢如此強硬不成?老謀深算的戈洛文沉得住氣,並沒有阻止二人離開,反而借機提出休會,還散布在尼布楚增派了火//槍//手的消息,妄圖借此給大清使團施壓。

他比誰都知道,談判這種事不能急。

而這時,明珠正拉著索額圖在帳篷裡烤羊。

帳篷裡有個火坑,上頭架了鐵箅串了隻小羊羔,正是火候好的時候,羊羔是正宗的烏珠穆沁羊,外表已經被烤得金黃油亮,外部的皮肉也焦黃發脆,但隻要拿匕首劃開羊肚,便能發現內部的肉嫩熟綿軟,保有羊肉本身清香的同時,又浸透了烤醬香味,香味俱全。

“明珠,你這烤羊的手藝不錯,”索額圖一邊大口嚼肉一邊含糊不清地說:“不過都這時候了,你怎麼還有心思烤肉,萬一真打起來……我雖然不怕,但回去你我都得吃掛落。”

索額圖本來是過來找明珠吵架的,結果還沒撩開帳篷氈子,鼻尖忽然聞見一股撲鼻香味,他循著香味走了進去,就見明珠好整以暇地拿刷子給烤羊刷醬呢。

因為肉太香了,索額圖說話時還不小心噴出幾點唾沫星子。

明珠嫌棄地往後移了移身子,避開索額圖噴出來的肉沫,細細地用蒙古刀片下來一塊兒滋滋冒油的羊肉,放入口中細嚼慢咽,吞下去了才道:“你等會吃完就去預備一下,明兒天不亮就把將士們都拉出來在河邊軍演操練,都賣力些,擂鼓吹號,讓那老頭睡不好覺。”

“你果然是個蔫壞的。”索額圖咧嘴大笑,他最喜歡乾這種嚇唬人的事了,順便也把將士們拉出來練練,可彆鏽了刀!

於是戈洛文躺在床上,忽然就被震天響的炮火聲嚇得竄了起來。

急匆匆地跟著隨行親兵到城牆上一看,不由一陣頭暈目眩。

河對岸全是烏壓壓的士兵和船艦,旌旗獵獵,火炮森森。

親兵道:“大清使團正告,他們正在練兵軍演,請大使不要驚慌。”

戈洛文:“……”

大清的兵強馬壯也被尼布楚的邊民默默看在眼裡。

“也讓我看看那黃毛老頭吃癟的嘴臉!”河對岸,明珠手中的西洋望遠鏡被索額圖一把奪去,“哈哈哈你看他,他那臉都拉成個老絲瓜……”

這夯貨果然不知道什麼叫客氣!明珠很無語,然後轉頭又從扈從親兵手裡再拿了一支望遠鏡。

戈洛文從這軍演中嗅到了一絲不安的味道,當晚,他便要求繼續談判。

這人不愧是個談判高手,此時此刻依舊沒有示弱,反而繼續自己的攻勢,他嚴詞告訴索額圖沙皇絕不會放棄雅克薩,大清的要求他沒辦法答應,不如雙方以石勒喀河為界,他已讓了一大步!

明珠微笑著拒絕:“我大清之訴求,已說得很清楚了,大使若不能接受,我們也不介意用武力解決這一爭議問題。”

“你們想要劃分喀爾喀與西伯利亞的邊界問題,但……”戈洛文站了起來,眼眸陰翳:“可是喀爾喀蒙古早已被葛尓丹占領,大清沒有資格與我鄂國就此談判!”

戈洛文說完,銳利如鷹的眸子便來回掃過對麵大清使臣的臉,沒想到明珠與索額圖等人都一臉平靜,絲毫不為所動。

戈洛文還覺得奇怪,沒等再開口,卻聽尼布楚城中竟然傳來了喊殺聲。

戈洛文臉色大變!

“現在,大使能好好說話了嗎?”明珠還是那個微笑的樣子,甚至笑意更深了。

戈洛文頹唐地跌坐在椅子裡,許久許久都沒有再說話。

之後談判便十分順利,戈洛文總算低下他那自詡高貴的頭顱,但還是在作出讓步後錙銖必較,與明珠你來我往、討價還價,最後姿態低到塵埃裡,哪怕是一尺一寸也要計較,即便是懇求、示弱,他依然用儘了萬般手段去爭取、斡旋。

索額圖對他這樣沒臉沒皮、反複無常的狡詐個性厭惡至極,早就想派兵圍了尼布楚,但被明珠攔了:“我們已達到目的,不要趕儘殺絕。”

兔子急了還咬人,這種事過猶不及。

胤礽讀信至此,與索額圖的感受卻大有不同。他對這戈洛文倒有點改觀。

他認為戈洛文是忠臣。

與夢中那占儘了優勢一路高歌猛進的戈洛文不同,此時的他腹背受敵、孤軍奮戰,卻沒有輕言放棄,仍舊為了國家拚儘全力。

最後談判的結果,是沙鄂歸還尼布楚及雅克薩,以外興安嶺-貝加爾湖為界。

但貝加爾湖全部都屬於鄂國。

這與鄂人入侵黑龍江流域之前的邊界其實一致,大清沒有多要鄂國的土地,也沒有失去原有的土地。

這個結果傳回京城,康熙禦筆朱批在折子上情緒激動地連批了三個大大的“好”字,讓索額圖與明珠儘快簽訂合約。

康熙二十八年九月七日,清鄂兩國在尼布楚雙方握手言和,索額圖代表清廷與戈洛文在條約上簽字蓋章,並使用了拉丁文、鄂文、滿文各記敘了三份。

簽完了合約,明珠和索額圖並未立刻啟程回來,而是又盯著刻了界碑,完成了尼布楚和雅克薩兩個城市的軍隊交接換防。當鄂人離開尼布楚時,城中的邊民載歌載舞,揮舞著彩帶與鮮花,迎接著大清將士。

做完這一切,明珠又向索額圖提出,要將兩國通商的貿易口岸搭起來,不然鄂人冬天活不下去,越過西伯利亞跑過來打劫的事定然還會再次發生。

到時候合約就成為一紙空談了。

因此,胤礽收到信的時候雖然已經十一月了,但大清使團卻還未啟程回來。

康熙收到使團繼續留在尼布楚的折子比他早多了,已批複:“大善!依策安定邊境,儘收人心。”

他做了兩次夢,夢中結局也被成功改變兩次,這讓胤礽怎麼能不高興呢?難不成真是上天在庇佑大清,才讓他接連兩次做了此等警示之夢?

胤礽期待著再入夢境,隻是這夢向來毫無征兆,夢中之事也沒個由頭,兩次做夢毫無關聯,這時日一長,他也不再將心神記掛在這等縹緲之事上頭。

等進了十二月,宮裡就提前開始忙活過年的事兒了,各地的皇莊陸續拉著大車往宮裡運東西,否則再晚上一兩個月,那雪下得大了,路就不好走了。

毓慶宮裡也不例外,先是尚衣監來為太子量了冬衣,太子是除了康熙外服製規格最高的人,過年的時候要穿的服飾多樣隆重,不僅分了朝服、吉服、常服、戎服等類彆,還都采用昂貴的緙絲製成。

尚衣監來人的時候,太子正在程婉蘊院裡逗貓玩。

程婉蘊用雞毛和彩石做了根逗貓棒,咪咪很賞臉,每次拿出來都撲得又滾又跳,若是把逗貓棒放在它尾巴上,它還會瞪大貓眼,猛地扭身抱住尾巴啃,然後一口把自己咬疼了,又“嗷”地一聲。

但過一會,它又忘了教訓,每次都重蹈覆轍,把胤礽笑得不行。

這時候,門上傳話,說尚衣監遣人來為太子量衣。

太子還在長身體,去年的衣服今年就短了,因此尚衣監年年都要預備新衣。

胤礽懶得回去,就說在這兒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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