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葉殊自混元珠裡取出一隻蒲團, 徑直打坐了。
阮紅衣見他如此, 稍愣了愣, 旋即往四處看看, 見得那處處喜氣的情景,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立足一般。
這等所在, 原應是她交出元陰, 自此用合歡之法修行之處……但如今她既然已決定要脫離紫羽樓, 再看向這些物事時, 就是頗為羞愧了。
阮紅衣遲疑片刻, 終究還是打開櫃門, 找到一張竹席,瞧著比之其他物事都要素淨許多,而後遠遠放在地麵,也盤膝坐下。
自此刻起,她要將在紫羽樓裡學到的那些取悅男修的手段全數忘卻,找回她曾經修行的初心來……至少在再與葛師弟、晏師兄相見時, 在他們麵前, 她還能是從前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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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 葉殊睜開眼。
阮紅衣也迅速起身,走到葉殊的身邊。
昨日這一夜裡,葉殊與往日一般, 留了三分心神警惕, 其餘七分俱在修行, 而阮紅衣便是輾轉反側,心中有許多念頭翻來覆去,並不能真正沉下心來修煉。
眼見葉殊收了功法,阮紅衣也隻能緊緊跟隨,等著葉殊的指令。
——她如今雖不算是六神無主,卻也因葉殊之言生出幾分信重依賴,事事依從他之言行事了。
葉殊道:“帶我去見掌管樓中女子出閣之事者。”
阮紅衣連忙回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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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羽樓裡有許多女修都是依照音律與合歡之道結合,迅速提升法力,但這畢竟也是個門派勢力,雖修行方法與常人不同,卻並非是那等隻做皮肉生意的。
樓中女修分為數等,資質太差的自煉氣期便要“出閣”,而資質好些的則是築基期始,且即便是築基弟子,也又因對音律的掌握本領不同,分為數個不同等級——如阮紅衣,她既分作上等,其實在音律上便是頗有造詣了。
若是煉氣出閣的女修,在突破到築基期後,就會安心修行一段時日,將虛浮的法力夯實,再行諸多提升,待再無所進後,才會繼續提升一等,去與築基修士合修,直至下一個瓶頸到來。而原本築基方才出閣的女修,往往提升到築基三重時就再無法以合歡之道提升,自此成為樓中管事,一麵修行,一麵調|教新來的弟子,一麵也掌管樓中之事。
此間,經由她們之手發掘、調|教的師妹們,不論是出閣還是後來與客人交往,也都是尋她們來做主的。
如今,既然葉殊已然有意要將阮紅衣帶走,那自然就要去找這位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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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紅衣先走一步,將門打開。
門外,一個年輕修士正靠在牆邊,見狀連忙迎了過來,笑著說道:“前輩。”
葉殊看他一眼。
原來這周曉風昨日跟著葉殊去見識了那擇取郎君之事,也是為葉殊的大手筆大吃一驚,後來葉殊要與拍下的女修入香閨,他當然是在門口守著。
葉殊因見著阮紅衣頗為驚訝,也就不曾對這周曉風有什麼安排,而此人這般精乖,竟來給他守門,也算辛苦,他就彈出一塊下品靈石:“昨晚忘了你,拿去罷。”
周曉風趕緊借助,麵上不由得露出笑容:“哪裡,都是晚輩分內之事,多謝前輩厚賜了。”
他便知道,隻要恪儘職守地侍奉這位前輩,定然會有厚報。
葉殊並未與他多言,隻同阮紅衣道:“走罷。”
阮紅衣也是應聲:“是。”
周曉風跟在兩人的後麵,隻覺得這兩人的相處很是古怪。
他心裡暗忖,麵對這樣一個國色天香的美人兒,同渡一夜,前輩怎麼還如此冷淡?
而後他不禁又想,也不知如此冷漠的前輩,昨晚又是如何……
才想到這裡,周曉風趕緊拂去這些念頭。
也不知為何,他才要想一想,卻怎麼也想不出,若是再往深處儘力去想,他又覺得仿佛不論怎麼想,都彆扭得很了。
葉殊不知周曉風的種種想法,在阮紅衣的帶路下,他們已來到了一座緋紅帷幔飄浮的花廳前,內中有無數香花美人,婀娜多姿,叫人分不清是香花襯了美人,還是美人映了香花。
在花廳中,有幾個軟椅,上麵斜倚著膚色雪白、豔光四射的大美人,在見到來人後,其中一個美人便挑起了細細的長眉,嬌軟地撐起身子,起身而來。
一舉一動,風姿冶豔,顰笑之間,俱為誘惑。
比起先前所見到所有女子來,這美人都要更有風情許多。
阮紅衣上前行禮:“餘師姐。”
餘師姐先是笑著看一眼阮紅衣,旋即,她的眼中就顯出一抹詫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