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焉知有些失望,但也十分感恩李若水給她活命的機會。不過更好奇,李若水竟然什麼都不問?現在江懷素和那男人已經回到江家了,也許再有幾個月,江懷素汙蔑自己這個妹妹嫉妒她、如何害她的事情傳出,李若水就會知道了。
那時候她還願意收留自己麼?
所以,江焉知在慎重考慮之後,眼神期待地看著李若水:“小姐願意相信我麼?”
“嗯。”李若水頷首,這點毋庸置疑。
江焉知見她半點沒有猶豫就點頭,一種前所未有被選擇被人無條件信任的感覺便將她那滿是創傷的胸口給填滿了,原來這種感覺竟然這樣好。她的眼淚也在一瞬間奪眶而出,“謝謝小姐的大恩大德,往後焉知這條命,便是您的。”
隨後,便將細細說起自己這半年多來發生的所有事情。
自是與洞洞幺所言無差。
她說完後,止不住的後悔,“倘若能重來一世,我便隨她去,再也不會阻止半分。”她本是為了姐姐和江家好。
那男人居無定所,衣食住行全靠姐姐拿了私房去貼補,就這樣一個連自己都養不活的男人,怎麼會照顧得了錦衣玉食的姐姐啊。
而就在這時,李若水忽然問:“你不想報仇麼?”
“我想。”江焉知想,可是她卻清楚地知道,自己根本就沒有報仇的本事,還極有可能害了李若水。
“我可以幫你。”李若水本來沒有這個本事的,但奈何這江閣老也不是什麼好人啊。
江焉知沒有把李若水這句話放在心上,她覺得大概是李若水聽了自己的遭遇,一時氣憤說的話罷了。
畢竟一個小女子,哪裡有這等本事?
也是巧了,隔日李若水忽然被通知去開會,這一次趙王叛黨全部被捉拿歸案,甚至那些在雙瓶山傷了秦照雪的也都被查到了行蹤,眼下都全抓住了,隻等秘密送往上京城裡來。
但是李若水沒有想到,竟然是皇帝親自嘉獎。
場麵話她是沒心思聽的,隻在心裡琢磨著:【洞洞幺,我昨天給江姑娘許下了大話,要給她報仇。但是我才立了大功,如果現在又把江閣老收受賄賂的消息說出來,是不是太引人注目了?大家會不會懷疑我啊?】
在場除了她和董鶴南司雲崢之外,便是皇帝與幾個心腹護衛了。
聽到她這心聲,司雲崢和董鶴南已經習以為常。
隻是想著又來活了。
但是那個前天見麵,說沒聽到李若水心聲的景帝眼睛忽然亮了幾個度。
他昨晚又沒放屁,所以一宿沒睡,又為國庫空虛之時發愁,本是無精打采的。
一麵震驚歡喜自己居然算是配角之一,不然怎麼可能聽得到她的心聲?二來又高興,江閣老收受賄賂,那肯定有錢。
洞洞幺:【是呢,好心急啊,江二姑娘那麼可憐,現在江懷素和那野男人卻在家中錦衣玉食,昨晚還在合計怎麼買凶繼續追查她的下落,也不知會不會查到水水你這裡。】
董鶴南皺眉,什麼意思?他的女神和野男人?什麼野男人,一時急得隻朝那李若水看過去。
李若水察覺到他的目光很是不善,微微皺了皺眉:【這個董鶴南怎麼每次都這副嘴臉?好像我欠了他多少銀子一樣。】
幾乎是同時,董鶴南同時遭受了兩道目光的威脅。
於是默默地收回眼神,他隻是好奇,這與江懷素什麼關係?還有江懷素不是失蹤了許久麼?此事自己暗地裡也查了幾個月,都沒半點消息。
李若水鬆了口氣,那董鶴南終於沒看她了,【所以洞洞幺,我要怎麼告訴司雲崢,今年南方洪災,一大部分原因是因為前幾年江閣老的門生們主持修築堤壩,中飽私囊建了豆腐渣工程,這貪汙來的大部份銀子,還全都換成了金珠子,送給了江閣老。】
洞洞幺的關注點卻不在這裡,【他把金珠子都放在魚池子裡,那白天的時候,魚池子裡豈不是金光閃閃?】
景帝聽到這話,暗地裡咬牙切齒,可不就是金光閃閃嘛,這朝中之人,哪個不誇讚江閣老一句養魚行家啊,那一池子的錦鯉一條條都閃爍著金色鱗光,感情不是他魚養得好,而是全靠那魚池子下麵的金豆子反射。
司雲崢倒吸了一口冷氣,心裡十分不解,前日皇伯父分明沒聽到若水妹妹的心聲,怎麼現在自己看他那神情,怎麼看都不對勁呢?
李若水全然沒有察覺這些,反而琢磨著:【你說那麼多,我偷偷去撈一些,江閣老應該也不知道吧?咱要不去撈一些?】
洞洞幺不建議:【這個非正途來路。】
好吧,那就是不可以帶回自己的那個世界,算了,不去浪費那閒工夫。
司雲崢很著急,這樣當著外人的麵黑吃黑不好吧?於是他乾咳了一聲:“那什麼,皇伯父,我們下午還有事要辦,就不打擾您休息了。”
景帝也想迫不及待將江閣老那魚池子裡的金豆子撈出來,點了點頭:“去吧。”
李若水聽到這倆字,頓時雀躍無比,第一個先告退下去。
不過司雲崢和董鶴南半道又被喊回去了,說還有事要交代,李若水又在前天等司雲崢那裡等著。
兩個小太監歎著氣從她下麵的小徑走過,“最近幾天也不知為何,最近禦膳房炒好的栗子總是少了一部份,萬幸娘娘還沒察覺。”
李若水唏噓,感情司雲崢拿是偷的啊。
自己這幾天,都能收到糖炒栗子。
而被喊回禦書房的司雲崢和董鶴南一進去,就見景帝笑眯眯的示意所有的宮人退下。
等那兩扇門一關,就壓不住滿臉的歡喜,“啊呀,崢兒啊,你這個小媳婦挺有意思的。”
司雲崢便曉得,皇伯父果然是聽到了,乾笑一聲:“她那就是玩笑話,皇伯父不必放在心上,李家也不短缺她銀錢。”
董鶴南則忍不住想要打個口哨,皇舅舅居然也他聽到了李若水的心聲,這倒是好玩了。
景帝一點都不介意李若水想去江閣老家魚池子撈金豆子的事兒,“她該得的,倘若她不提,朕恐怕真是要被這老匹夫蒙騙一輩子了。最重要的是,這南方數以萬計的老百姓,都是因他貪婪而起。”
說起南方洪災之事,景帝神情一下嚴肅起來。
也是了,若不是江閣老喜歡金豆子,他那些門生就不會挖空心思到處弄錢了,隻是居然將主意打到了這修築堤壩的款項上,實在是罪大惡極啊!
正好趙王亂黨之事已經塵埃落定,當下也立即吩咐董鶴南和司雲崢去徹查此案。
又覺得是國之大幸,天降奇人,讓大盛王朝仿若開了天眼一般,所以景帝可以預想,接下來隻要他們好好利用,大盛王朝將進入一個前所未有的盛世之中。
天下百姓的福氣啊!
董鶴南司雲崢當下領命,才出禦書房,就得了法子,當下叫上李若水,便一起回天機宮。
從暗道回到天機宮,李若水混了一個晌午才拿著屬於她的賞賜回家去。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她的賞賜居然是三個大金元寶。
這可得抵多少金豆子?
洞洞幺還說屬於正途渠道後,她笑得嘴角一直沒放下來過:【公職人員就是好啊,難怪那麼多人擠破了腦袋都想往裡鑽。】
就是還沒想到辦法給著江焉知報仇,回去後有點不好意思麵對人家,那嘴角才慢慢放下來。
為此發愁,半宿沒睡好,第二天便是睡到日上三竿。
沒想到一起來,便看到江焉知一臉感激地守在門口,見了她立即就行大禮:“昨日是奴婢不知天高地,竟然質疑小姐,多謝小姐為奴婢報仇雪恨。”
【不是,洞洞幺什麼狀況?】李若水揉著眼睛,還有些沒睡醒的樣子。
洞洞幺驚呼起來:【哇,昨晚上你未婚夫代表皇帝去慰問臥病在床的江閣老,不小心摔倒在他家的魚池子裡了,那麼多金豆子,江閣老從盤古開天辟地乾起,也攢不出這麼多,這不就出事了麼。】
【啊?】李若水也驚住了,這算不算是江家多行不義必自斃?
洞洞幺的瞌睡這會兒很明顯已經全部醒了,情緒飛揚:【這一查,就查到了那失蹤許久的江懷素也在,不但如此,還已經有了三個多月的身孕。今天不知道多少將她做女神的男人們傷心難過,她的夫君還是個有著好多條人命在頭上的通緝犯。】
李若水震驚,隻知道那男人是個遊俠,卻不知竟然還是個殺人犯,【這麼大的事情,江家不知道麼?怎麼還計劃打算讓他去參加武狀元考試?】
【怎麼可能不知道,江家這不是才花重金,打算找人幫忙改變他的容貌嘛。】洞洞幺有點好奇,除了易容術之外,難道這個世界誰還能幫忙整容?
這麼說來,江家對於這個嫡長孫女是真的偏愛啊。知道她男人是個通緝犯,都認下了,還要打算幫忙其發展仕途。
不過這下好了,江家全完了。
不但是貪汙受賄,還有包庇罪。
難怪江焉知對自己行大禮。隻不過此事的確不是自己所為,李若水麵對她感激的目光,有些心虛。
洞洞幺卻勸道:【哎呀,水水,那司雲崢和你現在又還沒退婚,你未婚夫的不就是你的?四舍五入,這也是你幫江二姑娘報仇了吧,咱們找9528領大禮包。】
大禮包幾個字,一下讓李若水來了精神,【快快快,看看都有什麼。】
忙著看大禮包裡都有什麼,便朝那地上還跪著的江焉知道:“你先起來,好好養身體,如今他們全都被繩之以法,你也可以放心了,我先進屋換衣裳。”
隨後便將房門一關,直接往裡間衝過去,上了床盤腿坐起來,帳子都放下了。
見洞洞幺還沒反應:【大禮包呢?】
洞洞幺有點發愁,提醒著:【水水,這個大禮包,有點大哦。】
【多大?】李若水滿臉歡喜,這床上還不夠放麼?於是又拉開帳子,下了床來,【可以了麼?】
洞洞幺搖頭,看了看房梁:【這裡可能也不夠。】而且地板好像也沒那麼結實。
李若水一時心急如焚:【裡麵到底是什麼啊?】
【成年大象一頭,改良後的犁具一套,就是給大象拉的。】
李若水傻了眼,片刻後反應過來,連忙阻止:【我不看了,你可千萬彆打開。】養不起大象,謝謝。
一麵伸著懶腰:【休息了這麼多天,今天找冰妹去。】沒多少反派值的時候,都沒這麼擔心,如今有了點積蓄,看著每天不斷在減少,反而更焦慮了。
她等洗漱完出來,發現江焉知還在外麵。
“你可還有什麼事?”李若水隱隱有些擔心,難道她要給江家人求情?
然那江焉知還沒來得及言語,外麵忽然又熱鬨起來。
原來是不知從哪裡傳出去,說前些天各家門庭裡許多小妾都被緝拿走了,起因正是李若水懷疑李家斜對麵那個公孫翰林的救命恩人不對勁。
與她未婚夫司雲崢道了些閒話,司雲崢又同查趙王亂黨的董鶴南提起。
沒想到董鶴南一查,果然查出了問題來。
那幾日裡各家都有趙王黨羽,自然是風聲鶴唳,忙著與之撇開關係,沒顧得上來朝李若水道謝。
如今一切安定了,他們不知者不罪,隻不過是被淺淺罰了些銀錢罷了,於是都鬆了一口氣。
現在得了空閒,自然是要來上門感謝李若水火眼金睛,若非是她一開始提起,不然的話將來各家被那些妾室連累,成了叛黨不說,指不定還要被抄家滅族。
便是那些做夫人的,也是有私心。
是想能成為小妾,可見是有些姿色又十分會邀寵的,怎麼可能不招各家夫人們嫌惡,如今不費吹灰之力就解決了不說,也斷絕了家中那好色之徒再生納妾的心思。
畢竟有了這前車之鑒,以後納妾的標準可就高了許多。
可是良家背景的好女子,怎麼可能輕易上門做妾?
由此可見,李若水是誤打誤撞給這上京的貴夫人們解決了頭一個大問題,現下她們也相邀著相互來同李若水道謝。
府裡已經許久沒有這麼熱鬨過了,文氏忙得腳不沾地。
李若水也很忙,畢竟人家是攜禮而來,她到底是要露個麵兒。
好在大家見著來客居多,也沒多留,隻將位置留給了後來道謝的人。
此等熱鬨一直維持到那月上柳梢頭以後,才總算是安靜下來,李若水看著從房間裡延伸到院子裡的各種禮盒,那叫一個歡天喜地,拉著一幫侍女幫忙拆。
那江焉知隻有一臂,不方便,但是沒想到她恰好天生左撇子,右臂雖沒了,但那左手拿著筆,飛快地記著禮單入賬。
這本來沒有什麼,隻是她寫著寫著,李若水看著那上麵的字跡大驚失色:“你,你這個字,我好像在哪裡見過。”
金銀聞言湊了過來,一樣是滿臉大驚:“小姐您當然覺得眼熟,這是咱老爺的字跡。”
這時候隻聽江焉知連忙說道:“小姐,奴婢雖是殘了身子,但卻也不是什麼都不會,奴婢擅長各種番邦語言,至於模仿他人字跡,更是手到擒來。”
她今兒本就是要告訴李若水,不會讓李若水白白救她幫她的。
隻是那時候沒來得及說,因此便借此機會直接向李若水這個主子坦誠。
擅長各處番邦語言,又會模仿任何人的字跡,這是什麼大天才?怎麼江家讓明珠蒙塵,反而捧著一個狼心狗肺的歹毒女人?
那江焉知似察覺出她的疑惑,“奴婢小時候第一次發現自己有這本事的時候,便立即與江懷素分享,隻是她卻告知於我,不可將此事泄露出去,唯恐大家將我做妖魔來看待。”
那時候年幼,以長姐為尊,卻不知江懷素不許她嶄露頭角,分明是生怕被奪走了家中長輩們的寵愛。
現在細想起來,也是從那以後,總是被江懷素有意無意地打壓,使得原本還算是疼愛自己的父母逐漸對自己漸行漸遠了。
從前,隻當懷璧其罪,如今她卻覺得,自己絕地逢生,重獲新生,這些天生的本事,以後應當也有了用武之地。
李若水幾乎是沒有半點質疑,這等大人才,怎麼能在自己院子裡做個丫鬟?索性江家之事,必然也會查到江焉知被江懷素夫妻二人謀害之事,自己倒不如將她直接引薦入天機宮。
一麵又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9528是不是早就知道江焉知有這樣的大本事,所以當時讓自己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