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薑經過一陣休息終於緩過勁來,她並未對寤生破口大罵,或是有什麼其他的過激反應,甚至看都沒看寤生一眼。公子忽想要過去瞧瞧她的情況,她也嫌棄地避過頭去,儘管之前武薑還主動與他親近過。
她的表情十分倦怠,仿佛從現在開始,任何事情都不再能引起她的興趣;就好像之前興致勃勃與寤生爭辯,時不時就要給他找些麻煩的都不是武薑本人似的。
寤生歎息著搖搖頭。她其實從來沒有變過,是他對她的期望太高了。
武薑就是這樣的女人,從頭到尾的自私,也自始至終任性而跋扈。她生來高高在上,未受過什麼磋磨。一切對她而言都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隻有她不想要的,沒有不該屬於她的。
現在她覺得一切都變得無趣了,便就想即刻抽身離去,哪怕她之前曾經多次因為想要看看寤生死後鄭國的混亂而放棄離開的想法。
【《左傳·桓公五年》看下來其實有三個比較重要的點,一是陳國內亂和陳君佗相關,二是繻葛之戰,三又是一個禮製類的東西,四時之祀。之前說過,國之大事,在祀與戎,其中一年四季都有固定的祭祀,也都有特定的名字。】
【其中春祀叫做郊,夏祀名雩,秋祀為嘗,冬祀則稱作烝。四時之祀是每年的例行事項,通常來說是不會被記入史書的。如果被記載,意味著這一年的祭祀可能出了某種問題,其中最常見的是沒有在慣例時間舉行。】
【首先是春祀,要在啟蟄時郊。所謂啟蟄就是驚蟄,據宋代學者所言是為了避漢景帝劉啟之諱而改稱驚蟄。關於郊禮說法很多,這畢竟是《左傳》裡記載的郊,我們就還是用它自己的說法
。】
旁邊的武薑在一片平和下靜靜地消失,馮頓時覺得失了點樂趣。雖然武薑再嫌棄兒子也不會和他一起找寤生的麻煩,但是他肯定不能像武薑一樣輕易挑動寤生的情緒,等於說他失去了一個重要的幫手。
他既然不愉快了,就也不想彆人愉快,於是迅速問道:“漢景帝是誰?為什麼要避諱他?”
從小瘋的語氣就能聽出,漢景帝劉啟恐怕是後世一個頗為有名的人物,這樣的問題很容易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此前寤生也問過一些問題,但往往都儘量做了掩飾,從來未像宋公馮這樣直白。
【漢景帝是誰?漢武帝他爹啊,你不會再問我漢武帝是誰吧?至於為什麼要避諱他,避諱皇帝的名字不是很正常。】
影像中的女子明顯有些疑惑,寤生意識到不能再問了,使了個眼色示意公子忽兩兄弟去把馮拖開。不過對方明顯很識時務,見狀自覺地就走遠了些,不再做多餘的事情。
【沒事那我們就繼續。“春雨驚春清穀天”的節氣歌我們都背過,也就是說雨水之後是驚蟄。然而在古代,驚蟄是在雨水之前的,是夏正正月,我們之前說夏正和今天的農曆差不多。換算成周正則是春三月,所以還是春祀沒錯。】
【但如果按照後來的節氣順序,驚蟄在雨水之後,時間是夏正二月,換算成周正就是夏四月了,自然就不適合叫春祀了。回到祭祀本身,郊的目的主要是祈穀,也就是要說在耕種之前郊,算是農耕時代很正常的需求。】
【接下來是夏祀,“龍見而雩”。那什麼叫龍見呢?我們都聽說過東青龍,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的四象之說,也都聽說過二十八星宿。儘管古代天文學經過很多次演變,說不清名稱更迭的年代,但總之二十八星宿中,四方各有七宿。】
【其中蒼龍七宿是指東邊的角、亢、氐、房、心、尾、箕,所謂“龍見”當然說的是蒼龍星宿出現在天空中,但是並非全部,隻要其中的角宿和亢宿在黃昏時出現,就意味著“龍見”了。根據天象,雩的時間是在夏正四月,目的是祈雨。】
【由於穀物收獲之後自然要給祖先供奉,敬奉之後天子所食的就是這些新穀,所以叫“天子嘗新”,秋祀的“嘗”由此而來,時間是夏正七月。】
【最後冬烝在夏正十月,是與“啟蟄”相對的“閉蟄”時節。一年到頭了,各方麵建設付出也都得到了成果,和豐收一樣是值得要跟祖先彙報的好事。那乾脆再來一場祭祀吧,反正農閒時間,閒著也是閒著。】
【這就是四季的祭祀,作為一個現代人,我的評價是,真的是閒著也是閒著。不過對於當時人來說,這就是他們的生活方式,他們可能也會覺得我們的生活忙忙碌碌、莫名其妙吧。】
【桓公五年到這裡基本結束了,在下一年,我們即將再次麵對一場複雜的戰爭,不過要換個主場。畢竟隱公元年到現在桓公五年的十六年裡,講述的都是中原國家的恩怨情仇,也該讓南方的鄰居露個麵了,怎麼說也是先秦一大霸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