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辦離宿舍區也不遠,到了門口,餘成春才發現不對,猛地一捏手閘,慌得從車上跳下來,看著餘慧芳道:“大姐,你、你這是……”
餘慧芳冷笑:“成春,我覺得你這思想覺悟實在太差勁了,既然我做不了你的思想工作,要不讓我們街道領導幫我開導開導你,看能給你引上正路不?”
這一手顯然超出了餘成春的意料,他瘋了才敢進街道辦抖摟這事。
也不知道是生氣還是羞惱,漲紅了臉,指著餘慧芳半晌沒崩出一個屁來,轉身逃也似的騎車走了。
到了家那張臉黑的還能滴出水來。
劉娟忙問:“咋著?又讓他大姑給你撅回來了。”
餘成春抹了把臉,咬牙道:“我就不該指望他大姑能轉性子。你知道她今天把我往哪裡帶?”
劉娟也察覺有些不對勁了,上回被撅回來也沒氣成這樣,忙小聲道:“帶你去哪兒了?”
餘成春:“她帶我去了他們街道辦,要找領導給我做思想工作。狠,她夠狠!我就不信了,離了她我兒子還考不上大學了。”
劉娟也生氣:“他大姑這心也太黑了,你是她親弟弟,洋洋是她親侄子,咋就不盼著你們好啊。”
還往街道辦帶,這種事能讓外人知道嗎?
“幸虧我們做了兩手準備。”劉娟雖然慶幸沒把希望全寄托在大姑姐那邊,但又有些惋惜。
餘成春也氣悶:“這不是尋思著能把在華大的外甥女請回來,咱臉上有麵兒,在洋洋同學爸媽麵前也有光嘛。”
洋洋那女同學爸爸是他們單位領導,人家聽說他外甥女是華大的,暗示他要是能把外甥女請回來幫他女兒考試,除了辛苦費,還會幫他活動活動,那意思是…似乎想幫他往上提一提。
本來想著使出水磨工夫多磨一磨,再給筆報酬,怎麼著能讓他大姐鬆動,但沒想到餘慧芳心腸那麼硬。
餘成春等天黑之後拎了點禮品去了洋洋同學家裡。
他大姐來那麼一手,餘成春也是有點忌憚,他擔心再去纏著真把餘慧芳那黑心腸的惹急了把事情鬨出來,到時候餘洋的前途可就真沒有了。
也怕把單位領導牽扯進來,那他可真是嫌命長。
但他沒說餘慧芳把他往街道辦帶,隻說他大姐死活都不願意,家門都不讓他進了。
狄主任聽完來意,給餘成春遞了根煙,笑道:“小餘,你在車間乾了多少年了?”
餘成春呼吸收緊,從進廠他就是廠裡的一線工人,能力不咋出眾,家裡也沒有關係,這麼多年都沒動一動。
他能不動心嗎?上回狄主任暗示之後他都開始暢想自己當上小乾部以後的風光了,但他大姐完全沒有奉獻精神,一點也知道幫娘家人,他能有啥辦法?
要是爹娘還活著就好了。
“主任,我……”
狄主任擺擺手打斷他的話:“我下周出差去冀省交流學習幾天,等忙完了繞路去趟首都,看能不能跟你外甥女當麵談一談。你放心,絕對不會虧待你外甥女。”
餘成春心頭一蕩,是啊,他大姐攔著有啥用,要是外甥女自己願意呢?
雖然考上了大學,可咋說也隻是個二十出頭的大姑娘,能不喜歡錢,能不喜歡漂亮衣服,聽說有那講究的人家洗個頭都用洗頭膏,洗完臉不擦嘎啦油,抹那種好的雪花膏,姑娘家更喜歡這種東西吧?
買這些東西能不要錢?
餘成春奉上馬屁一堆:“主任,要不怎麼說您是當領導的,我就隻能當工人呢。我就沒想到……”
他想著按順序來,就沒想著來個雙管齊下,或者應該繞路單獨跟周嘉妮談一談。
他大姐對他天然就帶著幾分排斥,那就是個記仇的,可小輩跟他沒有直接矛盾啊。
狄主任打斷他的話,笑眯眯地問道:“你外甥女讀的啥專業?”
另一邊,餘慧芳騎車回到家裡,滿臉都帶著神清氣爽,那種暢快勁兒薑新鳳都看出來了。
餘慧芳壓著聲音跟婆婆一說,薑新鳳也笑嗬嗬地點頭:“要不說人就得多念書,看看嘉妮,念了書就是聰明。”
她說著話,轉頭慈愛地看看那邊的雙胞胎,這倆小子的學習可也得抓狠了,可不能將來考大學的時候走不了正道,淨琢磨那歪門邪道。
周嘉妮還不知道有人依舊惦記著她,她正從方姨手裡接過一大兜摸著還有點溫乎的大包子。
“方姨,真是太麻煩你了,你每天那麼辛苦還抽空給我包包子送包子。”周嘉妮請她去宿舍,“上去喝點水歇一歇。”
方姨擺擺手,笑道:“不用不用,包個包子叫啥辛苦?”在家裡伺候大少奶奶才累呢。
這進門的媳婦子生了孩子和不生孩子還真不一樣,以前也沒看出來辛加梅性子那麼擰,竟然還生有兩幅麵孔。
家裡主事的都上班了對她是一個嘴臉,等長輩們下班回家了對她又是另外一個嘴臉,要不是看在單加了錢的份上,她才不伺候月子。
“杜大夫讓我給你捎個話,明天晚上回家裡吃個飯。”方姨笑眯眯地道,“主要是接個電話。”
周嘉妮馬上就明白了,眼睛一亮,道:“則銘明天晚上會往家裡打電話?”
方姨笑著點點頭。
邱則銘同誌一點也沒有當叔叔的喜悅,他就知道他從前線上下來回到駐地,興衝衝給家裡打電話撲了個空。
哦,也不算空,家裡添丁進口了,但對於‘二叔’這個身份,他是完全沒有任何感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