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於思會問她這句話。
之前她逃婚回來,現在她成了寡婦,於家現在還收留她,是因為名聲,可內裡她已經不算是於府的人,格格不入,兄長也未必肯養她一輩子。
“我打算去山上寺廟。”於涼涼說。
“當尼姑?”於思吃驚。
“不是,帶發修行。”於涼涼早就有這個念頭,在潘帥的府邸裡時就想過,如若能夠出去,她想尋一處安靜的地方獨自生存,什麼也不管,什麼也不顧。
“哦。”於思點頭,過會兒又捏著帕子斟酌小心翼翼地開口,“姑姑,我跟你說一件事,你不要生氣。就是剛剛我聽爹娘說,他想把你送給那個剛剛帶你回府的人。”
昨日中午,於廣遠宴請黎疏,言語間滿是熱絡。
潘帥一死,綢緞莊難以為繼,必得變賣,連帶於家也不保,這幾日他火上眉梢,雖不清楚黎疏究竟是什麼身份,但潘帥親自宴請,想來地位也是不差。
飯桌之上,於廣遠便隱晦提及綢緞莊虧損之事,沒想到黎疏沉默片刻後,竟直接給了他一枚特製令牌。
當時於廣遠眼都睜大了,還是第一次見這東西,簡直是誠惶誠恐地躬身接過,都差點以為眼花。
上麵刻有虎紋,是朝中皇宮貴族才有的令牌,拿著這個令牌不僅可以在朝中受得禮遇,還能在任何銀莊,都換十錠黃金。
十錠黃金,可買十個於府!
於廣遠愣了半天,才問:“這是……給我的?”
黎疏點頭:“嗯。”
他不以為意,卻不知道在於廣遠眼裡,雖不知黎疏身份,卻宛如天神下凡,貴不可擋。
他立刻思索起來,為何對方會出手幫助自己?
思來想去,唯一端倪,便是黎疏親自送於涼涼回來。
潘帥死後,於涼涼怎會跟他在一起?孤男寡女,必有私情。
為了答謝黎疏的大方出手,更為了鞏固未來關係,於廣遠便想把於涼涼嫁給他,也算是給自己找個靠山。
黎疏沒拒絕。
於涼涼卻不願意了。
她十分不願意,不僅是因為對方是黎疏,更因為為何她總是被索取與贈予?如若這次送她來的不是黎疏,而是彆人,兄長是不是也同樣會把她送給對方?
兄長和嫂子輪流苦口婆心地來勸,讓她顧全家裡,彌補過失,更何況黎疏年輕英俊,哪裡不比潘帥好一百倍?
以前他們埋怨她逃婚。
現在卻在極力勸說她跟他走。
他們勸了一下午,見她還不答應,兄長便生起氣來,罵道:帶發修行,山上的尼姑庵又哪裡肯收,現在兵荒馬亂,如若不是每年布施的人家,尼姑庵也不收人?!
她也不能像其他婦人自立為生,於家要顏麵,家還沒敗,名聲猶存,怎能讓小姐靠繡工去賺錢,丟於家、丟先父先母的臉?
於家哪能贍養她一輩子,她到底是要再嫁的!
是啊。
在他們眼裡,她始終是要嫁出去……除卻嫁人,她沒有其它路走。
於涼涼是在這時,才第一次覺得自己人生有些可悲。
以往,她都安慰自己,是自己有錯在先,可現在才知,她的人生隻有過一次選擇,就是遇見黎疏選擇逃婚的那天,從那以後,便是無儘的死胡同——一次又一次。
思量整夜後,於涼涼答應了。
她不想再來一碗銀耳蓮子湯。
隻要留下來,便會被兄長送出去,不是這個人,便是那個人。
而待在黎疏身邊至少很安穩,他不會關心彆人,卻也不會強迫彆人,他不在意任何人,隻要她不再心懷期待的話……
也許是目前為止,她能得到最平靜的生活。
……隻是她欠於家的,終於全部還掉了,還掉了。
於涼涼想跟黎疏單獨聊一聊,見她鬆口,兄嫂連忙安排他們單獨會麵。
香薰繚繞的房內。
黎疏坐在她對麵。
於涼涼不知道為什麼黎疏答應兄長要帶她走?
也許他是想報答她推翻那杯毒酒。
也許他是對她心有愧疚。
……都不再重要了。
她坐在桌邊,垂眸低聲:“謝謝你幫了於家,兄長受你恩惠,隻會說我的好,但我仍想告訴你,我已不能有孕。如若你能接受,我可以跟你走。”
他們都知道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黎疏望著她,許久才回應:“嗯。”
……於涼涼知道,黎疏不會介意的,他一向不介意,不介意跟著他的人是誰,不介意她是否再嫁,不在意她是否能生育,不介意任何事。
"那好。我隨時可以跟你走。”她說。
第一次跟隨他,是她自己的選擇,所以她可以主動、期待、惶恐、失落、絕望,但這次,她不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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