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她自詡秦家二房後宅內得寵第一人,又是懷了金胎的,怎麼也想不通自己要過這樣的日子,便疑心是大婦成心要折磨死自己。
楊氏是想打壓她來著,卻沒想著弄死她,這話莊頭一家說過許多次,商姨娘卻是不信的。
此時她捧著個老大的肚子,看著麵前愣頭愣腦的小丫頭,問:“二丫,該吃晚飯了,怎麼你媽還不給我送來?”
二丫吸一吸鼻子:“老爺要來莊子,做老爺的飯呢,來不及做姨娘的飯。”
商姨娘心裡一跳,正要再問兩句,槐花卻進屋了。
“姨娘,莊子上有貴客,爹怕服侍不周,叫我來問問你,貴客們都愛吃喝些什麼。”
“哦?是什麼貴客?”
槐花支吾兩句:“總之是主子,不能怠慢的。”
若是尋常人,怎麼不肯說,來的必是自家夫君了。商姨娘知道此時便是自己掙命的機會,站起身來,三步並作兩步,衝出門去:“老爺!老爺!救救我呀!”
槐花和二丫不過是愣了片刻,立刻拔足追了上去,她們常年做活,身手敏捷,不過是幾步就追上了商姨娘,一左一右,用力鉗住了商姨娘。
商姨娘左右掙脫不得,見使強無用,又哀哀苦求幾句。
槐花隻當她是牛馬亂叫,一個字不聽,對自家女兒使個眼色,將商姨娘半拎起來,塞進屋裡,口裡還道:“既是姨娘身子不好,我不多問了,二丫看好姨娘。”
商姨娘來了許久,早已領略了莊子上這些婦人的手段,此時仍是氣得仰倒,手腳都哆嗦起來。
二丫這時嘴巴倒伶俐起來:“姨娘快坐下吧,把個肚子氣出好歹來,又沒人替你疼。”她聽媽和奶奶說過多次,這商姨娘是個小老婆,還存心害人,著實不是好貨,因此口裡也不留情麵。
商姨娘聽得這一句,倒不抖了,捂住肚子倒在床上,“哎呦哎呦”起來,話也說不全了:“我……我肚子……好痛……”
二丫見了,立時慌了,商姨娘又叫幾聲,她趕緊跑了出去:“我去叫奶奶!”
商姨娘直起身子,理好衣裳,拔足往外走去。
可惜,她久居深宅大院,來了莊上又有人貼身跟隨服侍,這時竟忘了拿盞燈照路,出得門去,天黑路滑,走了十來步路,腳下一滑,跌在地上。
這下,肚子倒真痛起來了,喊人的聲音,也真切地淒慘起來了。
秦覽便是此時進了莊子。
前院婆媳兩個聽見商姨娘在後頭叫,心裡已叫不好,見秦覽進得莊來,婆媳兩個對視一眼,都如天塌了一般。
槐花捏一捏婆婆的手,道:“媽,這商姨娘,不能留下,得讓老爺帶回去!”
陳婆子經這一句提點,心裡很是認同,使眼色給兒媳婦命她去攙商姨娘,自家上前去迎主子。
秦覽一邊解開蓑衣,一邊與秦斯抱怨:“這鬼天氣,三五日就落雨,落雨就落雨,還夾些雪珠子,當真陰得人骨頭都痛了。”
秦斯笑一笑:“二哥是在南邊暖和地方呆慣了,過不來晉州的日子啦。老陳頭,傻站著做什麼?給爺兩個端茶呀!”
陳莊頭早已尋了今年自家曬的棗花茶,恭恭敬敬泡了兩杯,與婆娘一人一杯,奉給了兩位主子。
秦覽端起粗瓷碗來,吹一吹碗裡的茶沫子,尚未啜上一口,槐花便闖了進來,道商姨娘腹痛難忍,隻怕是再難呆在莊子上了。
秦斯聽見,搖頭咋舌:“這婦人,還真厲害,不早不晚,偏是咱們來了她就肚子疼。”
他是個花叢裡打滾的混不吝,於這上頭,倒比秦覽精明些。再者,又怕回去了受楊氏責備,乾脆自家先摘乾淨了再說。
秦覽自然知道商姨娘肚子疼得古怪,可是瞧那媳婦子的神情不像有假,稍一猶疑,還是抬腿往後院去了。
小小一間土屋,遮不住商姨娘的喊痛聲,秦覽進門一瞧,商姨娘和衣躺在炕上,身下已流了一灘血。
再顧忌正妻的麵子,也不能白白賠一條人命,秦覽當即命陳莊頭套車,又命人去請郎中進秦府,秦斯見了,對著秦覽挑挑眉:“二嫂這下要生大氣了。”
秦覽擺擺手:“你二嫂是個賢惠的,人命關天,她還不至於生這種氣。”
一行人趕著馬車回府,槐花婆媳兩個幫著府裡婆子安置商姨娘,秦覽自家理理衣裳,快步進了上房。
楊氏正瞧著丫頭們擺晚飯,見丈夫還知道回來,心頭氣也消了些,還笑一笑:“晚飯可不曾加菜,你湊合吃些。”
秦覽悶悶答了一聲,揉了揉眉心,慢慢地道:“商姨娘腹痛,我已接進府了。”
楊氏愣怔片刻,忽地雙眼一翻,直直向後倒去。
紫晶趕緊搶上去托住,秦覽也連忙去扶,他還不曾想好下頭的話,見楊氏暈倒,不由得大是後悔,正自責不已,紫晶卻聲音顫抖地尖叫起來:“太太見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