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氏神色一改,哀歎道:“我心傷貴妃之逝,臥榻養病,不能挪動,族中的好意,隻好辜負,好在六郎為人寬厚孝順,侍我至孝,願尊師囑奉養我身後,待我百年之後扶靈而還。九郎見此,不忍逼迫,遂作罷。”
張昌宗:“……”
鄭屹:“……”
什麼話都被老太太說完了,他倆兒已經無話可說。唯一的區彆是,張昌宗是肚裡瘋狂點讚,憋笑憋得快內傷了,而鄭屹則是心塞,快塞成暴雨天氣時被堵住的下水道,情緒四溢,卻半點兒都排不出去,憋著憋著憋成了悲傷的汪洋大海。
“姑母!您不能這樣!”
鄭屹真是給跪了,哀聲求著:“若父親知道了,回家肯定被打!小侄的兒子都成丁了,姑母何其忍心?”
鄭氏微微一笑,含笑不語。鄭屹苦逼的目光投向上官婉兒:“阿慧表姐?”
上官婉兒抱歉的一笑,語氣卻四平八穩:“母親在哪裡,我在哪裡。”
鄭屹一口鮮血堵在胸口,吐不出來,咽不下去,轉眼看張昌宗,張昌宗純良乖覺的笑笑:“隻要太太樂意,我啥都沒意見,太太最高!”
“……”
瑪德,這倆沒良心的師徒坑貨,不對,最坑的應該是姑母!
鄭屹十分苦逼,原以為姑母怕是已然不好,他先期來看看情況。來時甚至帶了好幾個良醫,若是情況允許,便把人挪回去,若不成,少不得也要告知張昌宗一聲,然後讓良醫過來診治。
結果,什麼都想到了,就是沒想到貴妃是詐死,沒想到對外宣稱病得連貴妃葬禮都無法參加的姑母,居然精神健旺,神采飛揚的在張府坐著,還挖了好大一個坑等著他上門,自投羅網的來替這所謂的慧表姐的身份背書——
他現在回家找爹是否還來得及?
張昌宗十分理解鄭屹苦逼的心情,看鄭太太和婉兒師父一眼,自覺十分善良的勸慰:“九叔,事已至此,莫不如明日與我們一起動身出城,待到了我家莊子上,再議也不遲,如何?”
趕緊寫信回家,讓人奔馬日夜不停送去!
鄭屹心下坐著決定,苦著臉,點頭:“現下也隻能如此了。”
說著,又看看張昌宗身上的孝服,再看他的頭發和胡須,心下不禁讚歎——
明明是假的,你這守孝守的還挺嚴謹。就這點細致來說,張昌宗也當得一聲讚,隻是,如果沒有姑母給挖的大坑那就更好了。這個設想是蠻好的,但是,殘酷的事實會告訴鄭屹,他把他姑母想的太甜了。
在他跟著張府的隊伍一起去了莊子上三天後,送信的馬匹剛出門,都還沒送到滎陽呢,大清早起來正要去鄭氏的上房問安,結果,迎接他的隻有除了仆役在,主人半個影子都沒有的空房子——
鄭氏她帶著所謂的慧表姐,跟著張昌宗全家出遊去了!
怎麼知道的呢?
好歹是親姑侄,鄭氏還給鄭屹留下了一封信做說明。
鄭屹:臥槽!姑母您快回來!若是他父親和大哥來了,見不到人,他會被打死的!
想到這個可怕的後果,鄭屹果斷的收拾行李,快馬往滎陽趕,希望路上能攔到父親和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