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嶽母大人太平公主年齡與婉兒師父相若,這般年紀可是已做祖母的人了。說來不敬,李顯哪怕再好色,也不至於納一個能做祖母年紀的女子為妃的!李顯為何要封這樣的婉兒師父為妃,且還是僅次於皇後的皇貴妃這樣的位份——
若說其中沒有內幕,無論說到哪裡都說不通。怕隻怕……張昌宗想到那個可能,心口一疼,閉上眼,低頭不語。
薛崇秀一直在關注著張昌宗,若說這世間誰人對張昌宗最了解,便唯有她。薛崇秀也是通透的人,張昌宗能想到的東西,她自然也想到了,甚至,因為同為女子,她想得比張昌宗更多。
張昌宗這人啊,待人曆來熱情,隻要是被他放到心尖上的人,他都恨不得掏心掏肺的對待,一門心思對人好,有時候太過熱烈、太過專注,反而會忽視對方是否需要他這些好,是否願意接受他的好,他的好是否會成為彆人的負擔。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是薛崇秀的心尖尖啊。薛崇秀用力的回握他的手,柔聲叫他:“六郎。”
張昌宗抬頭,薛崇秀道:“你會因為這件事對上官師父心生嫌隙?”
張昌宗想也不想的搖頭:“怎麼可能!我雖然難過師父瞞我,騙我,但是,我與師父之間的情誼又豈是這麼一件小事便能動搖的!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又怎麼可能這麼膚淺!我與師父之間的感情,又怎麼可能這麼脆弱。”
人與人的關係是複雜的,能因為一點點分歧就變質的關係,並不值得留戀,那也不是真正美好的關係。真正美好的關係,必然會有分歧和包容同時存在,不是單獨一方,而是彼此都在包容。這世上,哪怕是十全十美之人,必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歡的。
薛崇秀溫柔深情的注視著他,輕聲問道:“可是,還會有些難過,對嗎?”
張昌宗點點頭。薛崇秀凝視著他,扭頭看看四周,雖是青廬,比之府邸自然算不上寬敞,但幾兄弟也是各居一處。現在小兩口在一起說話的時候,張家的其他兄弟自然不會過來打擾。
薛崇秀輕輕歎息一聲,柔聲道:“不要難過,上官師父待你的不同,人人皆知,你千萬不要此刻就在心裡判她傷你心,給她一個說明的機會,好不好?”
張昌宗不語,心口的疼痛似乎不重要了,隻有一陣陣的燙貼,握住薛崇秀的手貼在胸口,近乎歎息:“薛老師,你說你為什麼這麼好?”
薛崇秀甜笑,眼神帶著憧憬之色,悠然道:“因為我要做你的妻子,自然要努力的變得更好,如此,方能不辜負你的妻子這一身份。”
這般深情,美好得讓人自慚形穢。張昌宗羞愧道:“我並沒有你想的那麼好。”
“不,你有的,隻是你自己不知道。這件事,不要著急,也不要傷心,且忍上一忍,好不好?”
薛崇秀微笑勸慰著,張昌宗點點頭。
有薛崇秀寬慰,張昌宗心裡的難過消散了許多,也能靜下心來繼續守孝的生活,每日裡也就是讀書習字,練武強身。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太平公主到來——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又為了赦免太平公主特意發了製書,太平公主自然也能回長安了,與她一起的還有薛崇胤。在回長安前,母子倆兒一起拐道過來,一者祭拜一下韋氏,二者,也想看一看好幾年沒見的張昌宗和薛崇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