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沉舟衣著淩亂地躺在床榻上, 身上被綁著繩子。
他雙眼凹陷,目光死死地盯住一個點。
其實不是他要絕食的。
他就是再傻也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的道理,可是自打他掀了一次桌子後, 宮人就再也不給他送飯菜了!
他餓地兩眼發暈, 他知道這都是孟允微的注意!若他戴著劍, 定要將這些看守他的男侍給殺個精光, 再把孟允微宰了!
可惜,他出獄那日, 獄卒連他身上唯一算得上利器的玉佩都給搜走了。
這兩日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地被關在這裡,一個四十歲頂天立地的男人頭一次生出惶恐。
他才知道,孟允微逼他嫁人是認真的。
他無法細想, 孟允微也才十二歲的人, 她到底還有多少手段沒有使出來?她是如何想出這種喪儘天良的法子來折磨他的?
他還有一統江山的夙願沒有完成。
他不能坐以待斃!
一開始,孟沉舟還有力氣撞門, 砸門, 仗著他是武將,力氣大, 他呼哧呼哧把宮門砸爛後,誰知門外等著上百個侍衛, 正虎視眈眈地看著他!
孟沉舟不信邪,一波一波地打出去,然後侍衛沒完沒了的湧上來車輪戰。
最後,他堂堂七尺男兒, 被人綁成這樣扔在榻上。
孟沉舟紅著眼睛, 他心裡恨。
再恨也隻能用頭撞牆:“孟允微!!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老子要是有刀,老子一定先殺了你這個賤人!”
“老子是你爹啊!怎麼能嫁人呢?”
哪怕那人是昔日的老相好皇太後也不行!
“你把皇位讓給爹爹,爹爹就......娶誰都行......”
孟沉舟心裡還做著美夢。
鬱錦音踏進來, 清脆地聲音帶著一種年輕人才有的靈動:“爹爹這些日子可還好?聽宮人說爹爹不吃不喝,這是為何?”
不提這個還好,孟沉舟氣得眼一黑:“要不是你暗中唆使,狗奴才哪裡敢這般對我!!該死的小賤人,生養你至今,我自問待你不薄,你為何狼心狗肺至此,你不怕受萬人唾罵嗎——”
這話實在好笑,鬱錦音眉眼彎彎的:“萬人都在誇獎朕,何來唾棄一說?”
在孟沉舟要氣暈過去時,鬱錦音坐在宮人搬來的小杌子上,微笑著示意王公公退下,她倒要看看他還能嘴硬到什麼時候。
她丟下一記重磅砸在孟沉舟心神上:“朕重新算了吉日,後日,你出嫁。”
孟沉舟剛罵完,又聽到這句話,氣到劇烈的咳嗽起來。
鬱錦音拍拍手,揚聲道:“來人。
“把朕從女尊國花重金請來嬤嬤們帶上來,給準太夫上上課,讓他好好學一學,何為真正的禮儀尊卑。”
女尊國的嬤嬤們被帶上來了,這些教習嬤嬤是專業了,女兩男,前些日子在宮裡好吃好喝養了很久,這會兒該乾活了也毫不含糊。他們是鄰國專門教習男子禮儀規矩的嬤嬤,這會兒向鬱錦音行禮問安後,定睛一看床榻上的男子,虎背熊腰,一雙虎目狠狠瞪著他們,好像要把他們一口生吞下去。
五個嬤嬤們擦擦汗,聽說這位準皇太夫還是眼前這位年幼的女帝陛下的嫡親父君:“尊敬的北朝女帝陛下,這、這恐怕不好教啊!”
鬱錦音疑惑地看向她們:“為何?”
另一個嬤嬤也道:“婢子聽聞準皇太夫離著大婚隻有兩日了,這時間上也怕是——太緊了些。往日,我們遇到身份尊貴又難教的奴兒或者準夫郎,都要教上至少半年......”
錦音懂了,直言:“嬤嬤但教無妨,北朝的女子都受得酷刑管教,男子也不遑多讓。實在不行教習半年也無妨。”
有了女帝保證,嬤嬤們放心了,至於時間,他們有的是。
其中一個瘦瘦的男嬤嬤道:“女帝陛下,這位準皇太夫太胖了些,可否在飲食上酌減食量?”
鬱錦音點點頭。
孟沉舟臉色已經絕望的不能再絕望了......看著嬤嬤們走向他,他忽然覺得眼前這一幕有些熟悉,哪裡熟悉呢......記起來了,昨日夢中,大約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夢到了孟允微出嫁......
夢中她看起來比現在還要小一些,因為她絕食抗議,他便真關了她五天的禁閉,每日隻給水喝,夢裡他也請了教習嬤嬤。
鬱錦音起身,走到外麵。
聽見嬤嬤們對孟沉舟說了什麼,做了什麼,鬱錦音都麵無表情。
嬤嬤們怎麼教,那就不是她該關心的了,她隻要這場典禮如期舉行。
鬱錦音回到議政殿,田玉等候在那裡,稟告說消息已經送給了孟沉舟的遠房親人,今日啟程,應該恰好能趕得上典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