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花獨舞(二)(2 / 2)

“我實在沒想到能在這兒遇見王妃,”安昶卻又低下了頭,“我來這兒確實是想給女子選簪子的,隻是這簪子怕是永遠都送不出去了。”

“怎麼會呢。”

景映桐瞬間在心中腦補出了一出大戲,豪門恩怨政治聯姻,有情人不成眷屬什麼的齊齊湧上心頭,想到這裡她立馬心靈導師上頭,拍了拍安昶的肩頭鼓勵道:“小公爺,你不要氣餒啊,記得我頭一回見你,你便是那樣意氣風發直率坦蕩的,想要什麼便去勇敢地爭取啊,不要怕!”

安昶終於慢慢抬起頭來,那雙清泉般好看的眼裡儘是試探和不安:“真的嗎?”

“真的啊,”景映桐肯定地衝他點點頭,“雖說我們這個朝代婚事多身不由己,但不爭取一下怎麼知道不會成功呢。”

安昶還未說話,景映桐突然感覺衣角被人扯了扯,低下頭見祈哥兒扯著她的衣角指著另一邊細聲道:“母妃,我想去那邊看看。”

景映桐心中存疑,祈哥兒什麼時候對女人家的這種東西也感興趣了,但難得祈哥兒主動向她提要求,她忙應了下來拉著祈哥兒的小手說:“那小公爺,我們就先走了,你自個逛吧。”

安昶卻沒有立即點頭,看著祈哥兒臉色有點難看:“這是?”

“這是我兒子,”景映桐一臉驕傲地說,“怎麼樣,是不是很可愛?”

“兒子?”安昶皺了皺眉頭,然後猛然想起了什麼,“哦這個就是聖上吩咐賜下來的”

景映桐忙打斷他:“小公爺,說什麼呢你,這是我和王爺的長子。”

安昶自知失言,忙有些窘迫地道歉道:“對不住王妃,是我失言了”

“無礙無礙,”景映桐寬宏大量地擺擺手,“隻是這孩子想去那邊逛逛,不如小公爺跟我們一起?”

景映桐本來隻是跟他客氣客氣,想著安昶一個大男人無論如何都不會同意才是,沒想到安昶痛快地點了點頭:“好啊。”

祈哥兒頓時滿臉陰雲,連景映桐都驚呆了,愣愣地看著安昶說不出話來。

安昶卻若無其事地伸回手,順手將手裡的簪子塞進了袖子裡,然後對身後那負責做買賣的女子說了句:“記在國公府的賬上吧。”

那女子忙點點頭,國公府的人她自然不敢有分毫怠慢,這時那方才通傳的女子也下了樓,見了景映桐一臉歉意地說:“對不起王妃,我們家老板現在正在會一位貴客,實在是走不開,恐怕還要再等一會兒。若不然,老板改日親自登門拜訪,以示賠罪?”

“沒關係,我在這兒等她一下就是了,”景映桐不在意地笑笑,“正好我也想逛逛你們這兒。”

那女子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忙又命店裡的小兒端茶倒水好生伺候著。景映桐卻看著身邊的安昶怎麼都不是滋味,而祈哥兒也似乎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明明方才是他主動提議來另一邊逛的,這會反倒不吱聲了。

“看來王妃和王爺的感情挺好的,”安昶突然開了口,眼中卻有什麼緩緩跳躍著,“如此琴瑟和鳴的感情,真叫人羨慕。”

景映桐總覺得他話裡有些彆的意味,再者安昶又是靖國公府的人,她心裡到底是防備著他,便不敢多說,隻是含含糊糊地應了。

安昶也看出了她的敷衍了事,垂下眼眼中掠過一絲失望:“王妃,我雖為國公府世子,卻自小在山野之間長大,若是言語上有什麼得罪的地方,還望王妃海涵。”

“沒有沒有,”景映桐覺得他誤會什麼了,慌忙擺手說道,“我沒有這個意思,小公爺上次對我和王爺鼎力相助,我還未來得及感激你呢。”

“舉手之勞罷了,再說我也實在看不慣那南黎人的樣子,也是為了一吐自個心頭的不滿,”安昶有點靦腆地笑笑,“王妃不必放在心上。”

景映桐點點頭,邊在紫檀木櫃子前瀏覽著邊說:“不知小公爺任上還順利嗎?”

“其實我是不喜歡做這些的,”安昶撓撓頭,“這些人情世故之於我來說,都太過複雜了些,雖也能應付的來,但總感覺疲於應對。”

景映桐忍不住笑了:“小公爺可知靖國公府是這朝中數一數二的大世家,你是國公爺的獨子,以後這種場麵還多著呢。”

“我母親一直身體不好,我剛出生也是體質極差,剛出生時太醫都說我活不了多久,所以父親索性就送我上山習武,強身健體,死馬當活馬醫,沒想到我真的就此活下來了。”安昶念及往事,不自覺地笑了笑,“但是我長於江湖,總覺得和這紛紛擾擾的塵世格格不入,此遭雖然回了來,卻依舊覺得這些事情太複雜了,想要在這人言可畏中艱難地存活下來,簡直比讓我赤手空拳打倒幾個師兄還難上數倍。”

景映桐隻知安昶自幼在江湖裡長大,倒沒想到這其中還有這麼個原委,她突然有些愧疚於自個對他的防備,轉臉看向他說:“那小公爺身子現在可是沒事了?”

安昶忙搖搖頭:“已經沒事了。”

“這京師裡確實多的是爾虞我詐,小公爺習慣了便好,雖然這樣說起來殘忍,但小公爺身為靖國公府的世子,”景映桐看著他清澈的眼睛說,“以後總少不了麵對這些。”

安昶垂下頭:“我知道,我逍遙自在了好些年,可身上到底是有自己的使命和責任。初來京師的時候我確實覺得難以忍受,每日都想回到山野做個自由自在的少年郎,可是現在我突然也不是很想走了。”

他的聲音漸漸低小了下去,景映桐沒聽清他到底說了什麼,但看到他的神情又看到他方才買了簪子心中也猜到了一二,於是便很自覺地沒有追問:“小公爺能這樣想自然是極好的,有些人的命是一開始就注定好的,想更改起來確實也不容易。”

“上回在宮宴安芷蓉刻意為難你,我替靖國公府向你道歉,”安昶抬眼看向景映桐,“安芷蓉是我二叔家的堂姐,她為人一向強勢,我雖和她是親戚,看素來看不慣她的所作所為,隻是她貴為太子妃,我也無法阻她,那日”

“這跟你有什麼關係,”景映桐打斷他道,“針對我的是她,你雖和她是一姓,但我也不會無辜遷怒的。”

“可你”安昶飛快地瞥了她一眼,又將頭低了下去,“還是在心裡將我防上了”

景映桐終於從他那一眼中看出了什麼不同尋常的意味來,她心中一悸,隻是還未來得及好好思索,突然鐘姨娘拉著蘭娘興高采烈地朝她跑了過來,“王妃王妃,您看妾選的這支簪子”

她話還沒說完,突然看到了站在景映桐身邊的安昶,女人張揚的臉色迅速地收斂起來,局促不安地看著景映桐道:“王妃,這是?”

“這是靖國公府的小公爺,”景映桐朝她們微微一笑道,“小公爺,這是我們府上的兩位姨娘。”

安昶撇了撇眉,在看向鐘姨娘和蘭娘時眼中也多了些含義未明的意味:“怎麼,楚王爺居然還有這麼多妾室麼?”

鐘姨娘的臉色刹時變得很難堪,景映桐也有點尷尬,避開他們兩方的視線從紫檀木櫃子裡拿出一支釵子隨手簪在頭上,邊俯身向黃銅鏡邊問道:“這釵子好看嗎?”

誰知她方才隨手一插釵子沒插牢,隨著她俯身的動作,雲鬢裡的釵子晃了一晃,竟要從頭發上墜落下來,景映桐一驚,急急伸手去扶,卻已經有一隻手先於她將釵子扶牢了。

她的手正好碰到了那隻手,她下意識之下抬頭正好對上了那人的視線,聳峙入雲的鼻梁,遠若謫仙般的容顏,景映桐的手頓時僵在了那人的手上。

男子卻順而牽起她與他重疊在一起的那隻手,朝對麵目瞪口呆的安昶笑了笑。

“好巧,小公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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