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麵的石壁都是用熒光青石所築,沒有月光透入,青幽之色更甚,足以將整個水道照亮。景嵐再往裡麵擠進半個身子,身子往上一探,這裡的空間很高,寒潭水湧進來並不能將整條水道全部淹沒,上麵還剩了一截空間,足以給泅水進來的人換口氣繼續前行。
景嵐縮回了身子,揮動雙臂飛快地遊上了寒潭水麵,破水而出的瞬間,長長地倒吸了一口氣。
柳溪知道東海景氏的人善水,可也是頭一回瞧見有人可以潛遊那麼長時間的。
她關切地看著景嵐的臉,“阿嵐,你沒事吧?”
“無妨。”這泅水之術,算得上景嵐最得意的一門本事,她半浮在寒潭水麵,正色道:“下麵有條水道,應該就是出路。”
“……”這次是柳溪驟然鐵青了臉,曾經的陰影猝然浮上心頭,柳溪猛地倒抽了一口涼氣。
景嵐猜到一些柳溪的顧忌,“你彆告訴我,你不會泅水?”
柳溪故作鎮靜地答道:“會肯定是會的。”
“彆怕,隻要潛進去,裡麵可以浮上去換氣的。”景嵐遊近了寒潭邊,用力爬上了岸。她歉然對著用外裳裹著的父親骨灰重重叩頭好幾下,“爹爹,對不住了,要帶你回家,我必須走水路。”說完,她檢查了一遍外裳裹的是否嚴密,便將斷槍與父親的骨灰重新係在了背上。
為了泅水方便,景嵐還將凝光也係上了後背,抖落了纏在右臂上的寒鐵鏈,遞向了柳溪,“給你。”
柳溪遲疑地接了過來,她探頭看了一眼寒潭底,也不知她的水性能不能讓她潛到底。
“你把驚月也綁背上,雙手必須騰出來劃水。”景嵐提醒她。
“嗯。”柳溪低頭緩緩用寒鐵鏈將驚月綁上了背。
柳溪鮮少有這樣慢條斯理的時候,景嵐突然湊近了問道:“綁好了?”
“我再看看。”柳溪又揪了揪身上的寒鐵鏈,其實早就綁牢了。
“我來你瞧瞧。”景嵐猜到她到底在怕什麼,可目前隻有這一條路可走,再耽誤下去,隻怕兩人都要餓死在這裡麵。
柳溪沒想到景嵐竟也會有這樣的心機,說是幫她瞧瞧,卻揪住了寒鐵鏈,猛地帶著她一並跌入寒潭之中。
“嘩啦啦——”
柳溪又驚又惱,厲聲喝道:“阿嵐,你趁人之危!”說話間,生怕自己穩不住浮在潭麵上,便緊緊地揪著景嵐的右臂。
景嵐還是頭一回讓柳溪吃癟。
她順勢牽住了柳溪的左手,這才發現柳溪在輕輕顫抖著,“彆怕,我帶著你,一定能遊出去的。”
“誰說我怕?”這次是柳溪嘴硬了。
景嵐也懶得戳破她的心虛,提醒道:“深吸一口氣,我帶著你憋氣潛下去,隻要遊進那道石門,我便帶你浮上水麵換口氣。”
“要憋多久?”柳溪問道。
“就一會兒。”景嵐也不知該憋多久,她水性甚好,方才潛下去那一會兒她覺得應付自如。
可若柳溪水性不好,潛下水不過片刻,也是一種煎熬。
柳溪的手指收緊,將景嵐的右手抓得緊緊的,臉色變得極為慘白。
“大口深吸一口氣,像我一樣。”景嵐知道再說下去,柳溪隻怕會更不敢下潛。
柳溪學著景嵐大口深吸了好幾口氣。
“一!”
“二!”
景嵐並沒有數三,便帶著柳溪一起潛下了寒潭。
冰涼的寒潭水從四麵八方瞬間湧來——
柳溪雙眼緊閉,臉憋得通紅,她不知自己到底能不能憋到傳入那道石門,她隻覺得深埋心底多年的恐懼感在野蠻滋生,若不是手還緊緊抓著景嵐的手,她隻怕要中途放棄,拚了命地刨水回到水麵上,重新大口深吸幾口氣。
景嵐一邊往前遊,一邊不時打量著柳溪的臉色。
看來柳溪是真的水性不好。
她能憋多久,景嵐沒有數,隻能加快遊動,帶著柳溪鑽過了那道石門,往水麵上浮去。
“嘩啦啦——”
景嵐當先鑽出水麵,柳溪聽見了水聲,本能似的攀住了景嵐的頸子,整個身子緊緊貼在景嵐身上,透出水麵大口呼吸著。
“柳……”
“讓我緩緩……彆鬆手……”
柳溪像是一個差點溺斃的人,緊緊抱住水中的浮木,哪裡還管顧什麼禮法?
“喂……”
“求你……”
她的語氣出奇的卑微,這兩個字一出來,便讓景嵐怔愣在了原處。
景嵐從未想過,柳溪也會有這樣卑微的時刻。
她並非不會泅水,哪怕是水性再差,也不該有這樣的恐懼模樣。
除非……柳溪曾經有過什麼幾乎溺斃的凶險過往。
“沒事了,沒事了。”景嵐輕拍了柳溪的背心兩下,下意識地給自己找了個理由——她與她都是說明白的女兒身,在這樣的境地撫慰不安,不算輕薄,也不算違禮。
平時凶神惡煞,沒想到怕起事來,竟也有這樣一麵。
景嵐每多認識柳溪一層,就越覺得她越來越順眼,甚至還多了幾分“可愛”。
作者有話要說:更文~反正都是妹紙,這下抱得更光明正大了。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