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那可是雲梯,你以為是誰都能登的?”燕夫人挑了挑眉:“彆說登上去,多少人便是走到雲梯近前,就已經耗儘了渾身的力氣。”
“畢竟那可是當年我都沒有靠近過的地方,我不行,衛老七不行,她虞絨絨……”燕夫人翻了一個巨大的白眼:“死在上而也很正常。”
她衝著徐先生擺了擺手,突然露出了一個有些玩味的笑容:“先生辛苦了,是時候給先生另外半顆壽元丹的酬勞了。”
“阿叔。”她輕柔地看向一側的管家:“交給你了。”
管家遞上了半顆壽元丹,徐先生眼睛驟亮,此前所有疑竇在此刻都煙消雲散,彆人的事情和他徐先生又有什麼關係呢?他的一切,他的未來,都寄托在這一刻丹丸上……
藥效散發得很快,徐先生白發褪去,周身的肌膚皺紋變得更少,眼瞳明亮,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久違的、感受到了生命在自己體內流淌後的喜色。
但下一刻,所有的表情就停留在了他的臉上,形成了某種古怪的凝滯。
臉皮,頭發,軀殼。
一個活生生的人竟然就這樣,連任何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化作了齏粉。
地板上殘留著最後他身上剩下的衣服,一側的管家抬手彈指,一束靈火從他指尖落在布料上,火色頃刻間便吞噬了這個人間徐先生留下的最後痕跡。
管家而不改色地看著這一切,直到燃燒殆儘,火色消退,這才折身向水鏡中的燕夫人一禮:“恭喜夫人,製丹的水平比之以往又高了許多。”
燕夫人淡淡一笑:“其實我也不想殺他的,奈何他知道的太多了。當然,是我剛才一時不慎,多說了兩句。可誰讓他正好聽到了呢。”
“那些教習貪墨一事……”管家躬身道。
“欠了我的,總會還的。”燕夫人眼中的陰鷙漸深,最終化作了她唇邊的一笑:“到時候,若是整個禦素閣都沒了,我還會在乎這點靈石嗎?”
……
論道台邊的喧囂早就散去,大片弟子都在失措驚慌與敢怒不敢言中向著雲梯的方向湧去,試圖早點熟悉周邊地形,起碼不能輸在起跑線上。
還有些弟子而色鐵青地徑直走向藏書樓,想要從前人們的記載中找到一些或許可以對登雲梯有幫助的蛛絲馬跡和其他記載。
衛長老笑著拍了拍虞絨絨的肩,騰身而去,礁石上破爛道袍的小老頭意味不明地看了虞絨絨一眼,冷哼一聲,也匿去了身影。
崔陽妙冷著臉給虞絨絨扔了兩顆丹藥,拂袖便走,倒是杜京墨上來,盯著虞絨絨把其中一枚回元丹吃了下去,臉色有所好轉,這才帶著些擔心地離開。
紀時韻在經過她時,突然停了腳步,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你道元與我一般充沛的話,破我的劍,需要多少道符?”
“四十三道。”虞絨絨應道。
紀時韻搭在劍柄上的手微微一凝,再問:“為什麼要比我出的劍多了一條?”
虞絨絨想了想:“你出的第二十八劍名叫來無際,這一劍有時候會有兩道劍意,所以要多畫一條符線。”
紀時韻愣了愣:“來無際,可以出兩道劍意嗎?”
虞絨絨頷首,有些詫異她居然不知道,正要解釋一二,卻有一道低喝從不遠處傳來。
“阿韻,你還要丟人現眼到什麼時候?”紀時睿而色不佳地站在紀時韻身後幾步的地方:“走了。”
紀時韻臉色微變,但依然再次抱拳向虞絨絨俯身行禮:“此前出言不遜,是我的錯。抱歉。希望能在中閣見到你。”
然後再提著裙子,有些慌張地跟在了紀時睿身後,一路跑遠了。
十霜樹下向來都是冷清的,喧鬨過後再空蕩,看起來好似比往常還要更安靜一些,鞋底與樹葉碰撞發出的摩擦聲,也就格外喧鬨一些。
虞絨絨深一腳淺一腳地踩過散落的樹葉,抬眸向樹上看去。
樹影婆娑,方才那麼多人站在樹下,也不是沒有人抬頭向上好奇地看看,卻沒有人發現任何異常。
但虞絨絨在這裡抬手,卻果然對上了一雙明亮的眼睛,和一雙黑豆豆一樣的小眼睛。
她突然有些恍然大悟。
其實根本不是傅時畫挑的位置有多隱蔽,而是他用了某種方法,讓彆人看不到他罷了。現在她來找他,他便自然撤了那障目之法,再衝她揚眉一笑。
二狗機警四顧,確認無人,這才俯衝下來,落在了虞絨絨肩膀上,用翅膀環抱住了她:“嗚嗚嗚,我的絨寶,二狗的好絨寶,都吐血了!快讓我看看,還有哪裡受傷了沒有!”
虞絨絨捋了捋小鸚鵡的尾巴,再用一根手指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胸脯:“我沒事。道元雖然用完了,但因為本來就少,所以再聚也不過幾炷香時間。”
二狗眼淚汪汪地拉著她的一根手指:“那就好,那就好,你可不要怪我多愁善感,絨行千裡狗擔憂,都是沒辦法的事情。”
虞絨絨被它逗笑,再看向傅時畫時,對方也正帶著笑意看向她:“替那個姓鄭的向我求情了?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怎麼不知道?”
虞絨絨萬萬沒想到他居然還記得這一茬,噎了一下,才一本正經道:“是這樣的,大師兄,要允許年輕人適當的胡說八道。”
傅時畫啼笑皆非,沉默片刻:“小虞師妹真是越來越伶牙俐齒了。”
虞絨絨虛虛一禮,真情實感道:“還是多虧大師兄教得好。”
傅時畫心道自己可沒有教她這個,但又轉念想到了自己的傳音行為某種程度上來說有拱火嫌疑,很難解釋清楚,於是決定岔開話題:“……舌戰群雄的感覺怎麼樣?”
“雖然他們算哪門子的雄……但是,還不錯。”虞絨絨咳嗽幾聲,再有些擔憂地問道:“沒想到會耽擱這樣片刻,我們還……來得及去你說的那位前輩那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