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東說:“這撥弦的法子,隻要是龍家人就會嗎?”。
李金鼇連連擺手:“這種絕學,人人都會,還絕嗎?我跟你說,單傳,隻有龍家的接任者才有資格學,我估計現在吧,也就龍申和龍家大小姐會,但聽說大小姐病得快要死了,也不知道龍申有沒有找人替代……”
昌東苦笑。
龍芝居然沒騙他,大概是太勝券在握,已經不屑於在言語間玩玄虛了。
他說:“我有點不舒服,回房先睡了。待會流西她們回來,你就說我想休息,讓她們彆叫我了。”
李金鼇忙不迭點頭:“好的好的,沒問題。”
昌東轉身想走,又再次回身。
李金鼇莫名其妙:“還有事?”
昌東說:“明人不說暗話,李金鼇,你現在對我們特彆客氣,為了什麼啊?”
李金鼇沒想到他問得這麼直白,有點訕訕:“這個……”
昌東說:“我們沒那精力去猜,你如果在琢磨些什麼,不妨直說,也不用不好意思,成或者不成,也就一兩個字的事兒。”
李金鼇老臉發燙,過了會期期艾艾:“是這樣的,你也知道,我這趟出來,就是想奔個前程……但是沒門路,我看流西小姐挺吃得開的,我就想著……”
明白了,李金鼇當葉流西是棵大樹,完全不知道這樹上有雷打,下有蟲蛀,已經自身難保了。
昌東想說些什麼,又覺得累,伸手拍拍李金鼇的肩膀,回屋了。
這次沒再轉身,是真回屋了。
李金鼇站在當地,有點茫然,末了扭著脖子看自己被昌東拍過的肩膀,細細琢磨回味起昌東的意思來。
拍了兩下,前重後輕,這是成呢……還是不成?
昌東一直在床上躺著。
身體很累,龍芝那一下撥弦,讓他內耗無數,也真的很想睡,睡著了,也就不用想那麼多糟心的事兒了。
但是睡不著。
腦子裡反反複複,都是這兩年來的過往:營地裡忽然撞響的風瓶,孔央的長裙,鋪天蓋地的謾罵,第一次從幕布旁側看到的、在光影中倚牆而立的葉流西……。
遲到了兩年的真相傾瀉而至,他沒有想象中的如釋重負,沒有痛不欲生,沒有咬牙切齒,隻覺得累。
外間始終嘈雜,醫護人員進進出出,他聽到葉流西她們回來,然後是肥唐和阿禾,晚飯時,不時有碗碟聲響起。
還有一次,門鎖咯噔了一下。
聲音很輕,他心裡卻陡然沉了一下:他知道那是葉流西,也知道她一定打不開門——他把門給反鎖了。
說不清為什麼要這麼做,扣上門的時候,各種複雜心緒交陳:他跟李金鼇說了自己身體不舒服,李金鼇一定會如實轉告給葉流西,她放心不下的話,也一定會來看他……
他故意反鎖的,有報複心在裡麵,也有抑製不住的遷怒:他不是完人,龍芝的說辭,對他不是沒有影響的,他不想看到葉流西,因為不知道該怎麼去麵對……
那一聲門響之後,葉流西沒再嘗試。
喧囂終於轉作寂靜,已經是深夜了,昌東頭疼得厲害,他昏昏沉沉地爬起來,拿了牙杯,準備去洗漱。
門一開,就看到客廳裡開小燈,葉流西裹了毯子窩在沙發上,正拿生膠塊慢慢擦拭著刀帶。
聽到門響,她趕緊抬頭,然後手裡的家夥一扔,三步並作兩步過來。
問他:“你沒事嗎?”
昌東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下意識看向客廳的掛鐘。
已經淩晨兩點了。
他忍不住問了句:“你還不睡?”
葉流西說:“那你不是不舒服嗎,我擔心你是不是身體有反複,但你又交代了彆打擾你……我想著你總要起來的,所以在外頭等。”
她抬頭笑:“其實我跑到你門口聽了好幾次了,每次耳朵貼著門聽,但是沒動靜,我怕吵著你睡覺,就沒敲門。”
說著上下看昌東:“你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叫醫生看看啊,從礦山回來的時候不是還好嗎?你可彆像高深那樣……”
她說著說著,自己先打一個寒噤。
昌東低頭看她,聽她說個不停,眼睛有點發澀,忽然就覺得自己那些想法可笑。
跟她較個什麼勁呢,也許有一天,等她真正恢複記憶了,他會有立場去要求她解釋一些事情,但眼前的葉流西,壓根也不記得自己曾經做過什麼。
他伸手把她擁進懷裡,低聲說了句:“沒什麼,就是有點累。”
葉流西沒說話。
之前她有心事的時候,昌東說自己察覺得到,理由是她身體周圍氣壓都不太一樣,稍微靠近點就感覺到了,當時覺得他是胡扯,現在信了。
她覺得他也有心事,他的情緒能影響她。
葉流西說:“你是不是不大喜歡這兒?沒關係,我也不喜歡,晚上趙觀壽派人來過,說是安排好了,最早明天上午,我們就可以出發了。”
昌東嗯了一聲。
對麵牆上,掛鐘的秒針一下一下地走著,刻板又儘責,在他眼睛裡劃過一周,又一周。
要不要跟她說呢?新電腦版大家收藏後就在新打開,老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後老會打不開的,請牢記:網,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