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瑜天天晚上都忙著軍務,也沒心梳洗,他便隻好捂著自己這樣發臭。現在見著水了,還是這麼乾淨的水,衣服都沒脫,直接紮猛子就下去了。
“原謹小弟,這夜色這樣涼,水中又冷,會得風寒的。”陸生想要把他給拉起來,被原謹幾潑水給潑開了。
為了不讓他影響到自己洗澡,原謹眸子一轉,有了想法。他低聲羞怯道:“陸大哥,我不是不知道水涼。隻是主子喜歡乾淨,我渾身惡臭,近不了她的身的。”
陸生在心底一聲歎息。雙手往樹上的枝丫一掛,借助強大臂力,他騰空坐在了大樹上。秉承著“非禮勿視”的觀點,他特意背朝了原謹而坐。
“你說你這是何苦呢?”
“何苦呢?”原謹脫下了外袍露出了自己白皙的軀乾,自由自在地在水中遊曳了一圈趴到了最邊上,輕聲道,“你有沒有對人一見鐘情過。”
陸生搖了搖頭,想起來他看不見,沉聲道:“沒有。”
“我對主子一見鐘情。”原謹雙腿在水底自由搖擺著,清秀臉上有著遙遠的回憶。
“那是在一個深沉的夜晚,月亮都沒有。我因為小事觸怒了母親被罰跪,跪到半夜的時候又冷又餓,哥哥身邊的小廝告訴我母親原諒我了,我可以回房睡覺了。我不曉得這是哥哥對我的捉弄,傻傻的真回了自己房間。哪曉得正好撞上晚歸的母親,被虎頭鞭子從背到腿抽了一遍。”
“你哥哥真壞。”陸生下了定論。
“虎頭鞭子是原家的酷刑,上麵綁著的都是沒有磨利的硬刺,紮到人身上不會立刻出血,卻會讓人皮下組織紅腫起淤血,十天半月都不會消除。”原謹特意解釋了一下,繼續道,“我當時不過是十歲的少年,以為自己活不過一月便會死去。抱定了自己會死的想法以後,我反而不想死了。我是庶子,我的父親身份地位並不高,所以也不得母親寵愛,早早就在後宅傾軋中送了命。他臨死的時候,隻給我說了一句話——活著。我那幾日,滿腦子都是我死去的父親還有他臨死時候和我說的話——活著。我就想啊想啊,我不能死,我得活著。不然我死了,我父親沒了後代,也算白來這世上一遭了。”
陸生悄然回頭去望水中的少年,不知是澄澈月光的緣故還是粼粼水光的緣故,他看見了少年閃著淚光的眸。他心中一慟,快速轉過頭來,見著突然出現在眼前的主子和秋娘兩人,眼珠子都瞪大了。
“噓。”裴瑜把食指豎到了自己唇間。
“一個十歲的孩子,重傷的孩子,想要在母親不重視,嫡長兄厭惡,下人漠視的情況下得到救治是很難的。沒有撐過第五日,我便發起了高燒。意誌昏沉時候,我想著我死了就解脫了。是一個黑衣人進入了我房中,她喂我喝下了蜜水,還給我留下了藥物。”
“我當時雖然不知道她是男是女,不知道她來府中有何要事,可她見到奄奄一息的我並沒有選擇漠視。我便把我這一顆從沒許過任何人的心儘數許給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