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給太後添了杯茶,借此掩飾自己的尷尬。
太後接過茶,端著抿了一口,又道:“皇後一直守著皇上,也沒功夫來我這邊,我有心想提醒她一句,又找不到合適的機會,不如你去一趟乾德殿,就說是奉了我的命去瞧皇上,瞅著四下沒人的時候,悄悄給皇後提個醒。”
魏王心頭一跳,麵上卻不動聲色,乾笑道:“孟丞相可是她爹,母後覺得她會信嗎,彆回頭再讓她懷疑我挑撥離間圖謀不軌,那就不美了。”
“不會的。”太後胸有成竹道,“如果是彆的事,我還真說不準,但在太子的事上皇後比誰都上心,這世上感情千萬種,再沒有哪一種比得上母親對孩子的愛,當娘的為了孩子,同樣可以六親不認的。”
魏王再度沉默,不知道為什麼,太後今天的話總讓他心驚肉跳。
“那好吧,既然母後不放心,兒臣就替你走一趟吧!”
“有勞我兒了。”太後欣然點頭,“快去快回,母後叫人準備你愛吃的茶點。”
魏王應是,整理衣袍,坐上步輦去了乾德殿。
因著皇上尚在病中,乾德殿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安靜,來往的宮人都輕手輕腳的,生怕驚擾了皇上。
魏王在殿門外下了步輦,立刻有侍衛上前見禮,說太子殿下和皇後娘娘有令,不許任何人打擾皇上養病。
魏王也不多話,直接拿出太後的手令,說是太後派自己來詢問皇上的病情。
既是太後的命令,侍衛自然不敢攔阻,乖乖放行。
魏王進去後,在寢殿門口見到了司方正,司方正抱著拂塵站在那裡打瞌睡。
魏王上前一步叫醒他,說明來意,司方正聽聞是太後派來的,也沒說什麼,直接把他引到了皇上的病床前。
周圍彌漫著湯藥的苦香味道,孟皇後正端著藥碗,一點一點往皇上嘴裡喂藥。
“見過皇嫂!”魏王衝她躬身施禮。
孟皇後乍一看到他,活像見了鬼似的,差點失手打翻藥碗。
“你,你怎麼……來了?”
“母後不放心皇兄,讓臣弟來瞧一眼。”魏王說道,彎腰湊近床頭,仔仔細細打量著皇上的臉,試圖從中看出些端倪。
皇上雙目緊閉,沒有任何反應。
孟皇後寒著臉道:“劉禦醫說你皇兄沒什麼大礙,主要是這些年太過操勞,嚴重缺覺,等他充分休息好了,自然就會醒過來的。”
“這樣啊,那臣弟就放心了。”魏王道,“皇嫂這幾天衣不解帶地服侍皇兄,實在辛苦,既然皇兄沒什麼大礙,皇嫂不如把伺候湯藥的事交給其他嬪妃,自己多少也休息休息,免得累壞了鳳體。”
“有勞王爺費心,本宮與皇上是結發夫妻,服侍他是我份內的事,不該假他人之手。”孟皇後道,“如果沒彆的事,王爺請回吧,回去告訴太後,讓她老人家放心,等皇上好了,本宮再去給她請安。”
結發夫妻?
“嗬!”魏王不由發出一聲嗤笑,“太後有幾句話讓臣弟轉告皇嫂,請皇嫂借一步說話。”
孟皇後一愣,立刻拒絕了他:“有什麼話在這說吧,本宮還要給皇上喂藥。”
“喂藥的事先讓司總管代勞。”魏王不由分說從她手裡拿過藥碗遞給了司方正,打手勢道,“皇嫂請吧!”
“……”當著司方正的麵,孟皇後不好發作,隻得起身隨他出去了。
司方正端著藥碗,一言不發地立在床前。
兩人的腳步聲遠去,躺在床上的宋萬基半睜開眼睛。
“去叫太子。”宋萬基小聲吩咐道。
……
宋景行上完早朝,正在上.書房批閱奏折,內侍來報,說皇後請他去乾德殿一趟。
這幾天他和皇後的關係有所緩和,雖然再也不可能回到最初,但該給的麵子還是要給的,畢竟他隻有皇後一個母親,皇後也隻有他一個兒子,母子之情相比其他親情,總歸要可靠得多,他以後還有很多地方要仰賴皇後。
到了乾德殿,迎麵碰見了司方正,司方正說,皇後娘娘正在偏殿和魏王說話,不許人打擾,問要不要他去通傳一聲?
宋景行很疑惑,想不通母後和魏王有什麼話好說,而且他明明已經下過命令,不許任何人來探視皇上,為什麼魏王還是來了?
他是專程來看父皇,還是專程來和母後說話?
宋景行突然想到母後替魏王求情讓魏王留下來陪伴太後的事,心裡犯起了嘀咕,沒讓司方正通傳,一個人悄悄去了偏殿。
“我為你做了那麼多事,你卻想要我的命!”他一走近偏殿,就聽到魏王壓抑的聲音說道,“既然你非要做得這麼絕,那就彆怪我不守承諾,我現在就去見景行,我要告訴他,我才是他的親生父親!”
“你敢!”孟皇後驚慌失措地低吼,撲過去捂住魏王的嘴。
魏王順勢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拉進懷裡。
仿佛一個悶雷在頭頂炸開,宋景行腦袋嗡嗡作響,四肢失去知覺,腳下像是被悶雷劈開了一道裂縫,他的心連同他的身體一起飛速下沉,直墜入萬丈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