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南嘉鬆了口氣,從懷裡掏出一把彈弓,扯斷自己脖子上戴的一串南珠項鏈,把珠子裝進荷包,留一顆夾在彈弓上,瞄準頭頂上方懸掛的燈籠。
這彈弓是她小時候父親親手為她製作的生日禮物,前兩天去將軍府小住,父親又把彈弓當新年禮物送給了她,趙蘭芝下午去找她時,她正在花園打雀子玩,就順手放進了懷裡。
她想,早知道會碰上這事,就該帶一包石子來的,現在可好,隻能犧牲年下剛從祖母那裡得來的南珠項鏈了。
等到明天,掃街的阿公發現一地的珍珠,不知會作何感想。
她笑了笑,鬆開手,“啪”的一聲,燈籠應聲熄滅,隻是這聲響被喧囂遮蓋,混亂的人群誰也沒留意滅了一隻燈籠。
直到周圍的燈籠一隻接一隻熄滅,有人才慢慢覺察出不對,等到引起殺手的注意時,周圍已經陷入一片黑暗。
即便頭頂有一輪圓月,在混亂之下,他們也已經分不清誰是誰,為了避免傷到自己人,雙方的進攻都慢了下來。
謝南嘉趁亂入場,一把抓住趙靖玉的手,將他拉出混戰圈,混入了熙攘人群。
趙靖玉甚至都沒問一聲是誰,就緊緊攥住了她的手。
他知道是她,燈籠一隻一隻滅掉時,他就知道是她的鬼主意。
彆人殺人還來不及,除了她,誰能在這種時候想到“殺”燈籠。
可是他這樣走掉,那邊沒發覺的話,還是會一直打下去,他想了想,運氣高聲喊道:“趙靖玉跑了,趙靖玉跑了!”
“……”謝南嘉嚇一大跳,在黑暗中狠狠掐了他一把。
什麼人呐這是?
嫌自己命長嗎?
那邊聽說趙靖玉跑了,漸漸停止了廝殺,有類似指揮者的聲音喊道:“快追,彆讓目標跑了!”
殺手們嘩啦一下彙入人潮,全力尋找目標。
外圍製造混亂的弓箭手也停止射擊,加入追蹤的行列。
危機解除,民眾漸漸平息下來,如潮水般退散。
蘇錦城他們停下來,站在原地劇烈喘息。
“趙靖玉去哪了?”蘇錦城問衛鈞。
衛鈞捂著受傷的胳膊茫然搖頭:“我也不知道,二公子應該沒事了,剛才那聲是他自己的聲音。”
“啊?”蘇錦城愣住,“他,他為什麼……”
這人真有意思,跑都跑了,還要通知對手一聲,乾嘛,賊喊捉賊嗎?
“應該是給咱們解圍的。”衛鈞道。
“噢!”蘇錦城恍然大悟,心說這家夥還行。
“那咱們現在怎麼辦?”周雲成拄著膝蓋問道。
“咱們在這等吧!”程誌業道,“我已經發了信號,我爹和侯爺應該很快就到,等他們到了再說。”
周雲成這才發現他,驚訝道:“你不是追姑娘去了嗎,什麼時候回來的?”
“……”程誌業無語,“我刀都砍卷刃了,你還不知道我回來?”
“是嗎,我沒注意,嘿嘿……”周雲成乾笑兩聲,又問蘇錦城,“你那些兄弟應該已經衝出去了吧?”
他惦記著趙蘭芝的安危,又不好問得太明顯。
蘇錦城也惦記著妹妹的安危,聽他問,整了整衣裳道:“你在這等著,我先回家看看,有消息我會及時通知你。”
正要走,蘇錦軒來了,四周沒有燈,他也分不清誰是誰,大聲問道:“大哥,大哥,你沒事吧?”
蘇錦城一愣,迎著他走過去:“你怎麼回來了,袖兒呢?”
“袖兒,袖兒和我們走散了……”蘇錦軒沒底氣地回道。
蘇錦城的心猛地一沉,整個人僵在那裡。
“那,那我家的呢?”周雲成大驚,忙跑過來問。
“四小姐沒事,我二弟看著呢!”蘇錦軒道。
“你們十幾個都不管用,一個人能看住?”周雲成急了,“走走走,快去找他們……”
三個人招呼都沒打,急匆匆而去,留下程誌業和衛鈞皇甫,還有幾個受傷的侍衛。
謝南嘉和趙靖玉藏在人群裡一路往東走,隨著人群漸漸散開,他們也漸漸藏匿不住,隻好拐進小巷,儘挑一些黑暗偏僻的地方走,至於要走到哪裡,暫時並沒有什麼方向。
趙靖玉說程誌業已經發了信號,定遠侯應該很快就會趕來救場,他們隻需要再拖延一些時間,危險就會解除。
巷頭巷尾時不時有淩亂的腳步聲跑過,那是追蹤他們的人,為了避免被人發現,兩人不敢多說話,隻能手牽著手,無聲無息地在黑暗中和那些人躲貓貓。
然而巷子都是相通的,他們剛走一個巷尾,迎麵走來了兩個黑衣人,巷尾沒什麼遮擋,月亮光一照,那兩個人立刻發現了他們,快步向這邊跑來。
情急之下,謝南嘉一把將趙靖玉推牆上,捧著他的臉親了上去。
“郎君,你這一走就是半年,奴家舍不得你……”她口中呢喃道,“奴家想好了,奴家要和你一起私奔!”
趙靖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