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宏曄兩隻手搭在腿上:“那爹就等著榆哥兒。”
父子倆相視一笑,氣氛無比溫馨。
......
還有一點時間,韓榆跟韓鬆說了聲,去找關大夫。
許是前天晚上淋了雨,韓宏曄有點咳嗽。
韓榆不放心,直到他為了省錢,絕不會看大夫吃藥,決定自己走一趟。
韓榆到關大夫家,關大夫正在院子裡曬草藥。
見韓榆過來,便停下手頭的事:“榆哥兒來作甚?”
韓榆道明來意。
關大夫往西屋走,那裡麵除了曬好的草藥,還存放著各種瓶瓶罐罐。
“上個月不是給了你一罐?莫非你娘還沒好?”關大夫從木架上取下一個青綠色小瓷瓶,遞給韓榆,“按理說服了老夫的藥,很快就能藥到病除。”
上個月臨走前韓榆也來過,是為蕭水容。
韓榆把瓷瓶圈在手心:“我娘早好了,這是給我爹的。”
關大夫繼續到外邊兒曬草藥,嘴裡說道:“倒是個好孩子。”
韓榆靦腆一笑,準備離開,又被他叫住。
“等我一下。”
韓榆就等在院子裡。
不一會兒,關大夫拿著本書出來:“這書在我手裡沒什麼用,給你吧。”
韓榆接過翻兩頁,發現是某位大儒所作,吃驚地看向關大夫:“您、您怎麼有......”
韓榆對這位大儒印象深刻,是因為羅先生課堂上提過。
羅先生對其大肆褒讚,還很遺憾大儒致仕歸隱多年,早年間的詩作都成了書香門第、權貴家中的藏書,再無可尋。
韓榆著實想不到,關大夫會帶給他這麼大的驚喜。
韓榆嘚啵嘚啵說了一籮筐的溢美之詞,關大夫頗不耐煩地揮揮手:“十多年前偶然所得。”
韓榆小心翼翼把書抱在懷裡,像是捧著什麼寶物:“多謝關大夫,我一定會好生研讀,悉心對待的。”
關大夫覷他一眼:“書都給你了,怎麼安排是你的事。”
韓榆低頭,把書摸了又摸,顯然愛不釋手。
關大夫把簸箕放在架子上:“我知你天資聰穎,有一顆善良向上的心,希望你能保持本心,莫要辜負家人的期望。”
韓榆仰起臉,不加掩飾的驚訝。
關大夫被他的表情逗樂,吃吃地笑:“是不是沒想到我這老頭子會說出這番話?”
韓榆連連搖頭,低聲且鄭重地說:“我會的。”
關大夫嗯了一聲,又問:“上回一直喊脖子疼,現在可好了?”
火光電石間,韓榆似乎明白了關大夫前麵那話的用意,瞳孔輕顫。
麵上不露聲色,語調輕快:“吃了您開的藥,很快就沒事了。”
“二哥還在等我,就不打擾關大夫了,先走一步。”
韓榆向關大夫深深作了一揖,溜之大吉。
關大夫繼續擺弄藥草,半晌後嘀咕:“臭小子,心眼不少。”
隨後,自己先笑了。
......
韓榆委實沒想到,自己的小把戲會被關大夫看破。
直到鎮上,韓榆還在惦記這件事。
關大夫沒當著爹娘的麵戳穿,還開了兩副安神止痛的藥,今日更贈書給他,想來對他的印象不差。
也是,他韓榆畢竟是個受害者。
那樣的情況下,做作一點好像沒什麼問題?
韓榆摸摸下巴,如是安慰自己。
“嗯,沒錯,就是這樣。”
韓榆猛灌兩口水,翻開沈祖父贈予的書。
書中批注過於深奧,還要忙於學業,這麼久也才看了第一本書的三分之一,效率是真的很慢。
不過慢有慢的好處,這上麵的批注都是真知灼見,每每揣摩透徹,都有種豁然開朗之感。
將半掩的窗戶完全推開,韓榆沉澱心神,繼續幾日前未看完的部分。
韓榆看得太過入神,直到夕陽西下,被叩門聲拉回思緒。
“吃飯。”韓榆在門口說。
韓榆合上書本:“來了。”
值得一提的是,今晚韓宏慶和他們一起吃晚飯。
韓宏慶腦袋裹著布條,有一搭沒一搭地喝著粥,神情懨懨,打不起精神的樣子。
韓榆不關心他怎樣,隻管填飽肚子。
滿桌沉默,直到三人先後放下筷子,韓鬆才將韓家請道士的事兒告訴韓宏慶。
韓宏慶怒不可遏:“爹娘真是愚昧,那姓吳的就是個假道士,怎麼能信他們的話?”
“幸好椿哥兒柏哥兒就要來鎮上讀書,離得遠了,才不會受到他們的影響。”
韓榆不著痕跡挑了下眉。
聽他這語氣,怎麼覺得雙胞胎十拿九穩能進私塾?
韓鬆並未對此發表意見,隻道:“他們來的時候我們該在上課,三叔你自行安排好,彆讓他們進不了門。”
韓宏慶:“這我還能不知道?”
一時無話,各自散去。
兩日後,韓榆放課回家,老遠就看見蹲在門口的三個人影。
走近一看,可不正是黃秀蘭娘三個。
韓鬆擰眉:“三嬸何時來的?”
黃秀蘭臉色很難看,喉嚨嘶啞:“午後。”
韓榆差點笑出聲。
韓宏慶還真是,打包票時胸口拍得啪啪響,最後還不是自打臉了。
竟然讓自己的妻兒等了一個下午。
現在可不是春天,初夏時節在太陽底下,怕是要脫一層皮。
韓鬆無語凝噎,拿鑰匙開了門。
黃秀蘭三個被曬得夠嗆,進門後猛灌水,連喝三大碗。
韓榆瞥了眼雙胞胎撐得滾圓的肚子,無視了黃秀蘭警惕的目光,顛顛跑去灶房,給韓鬆打下手。
黃秀蘭對韓榆心存恨意,故意擺架子,打算在吃晚飯的時候挑剔一下。
然而沒想到的是,韓鬆竟然沒準備他們娘仨兒的飯菜!
黃秀蘭不乾了:“我跟椿哥兒柏哥兒的呢?”
韓鬆眼也沒抬:“我和榆哥兒不跟三叔一起吃飯。”
言外之意,等韓宏慶回來,讓他解決。
黃秀蘭去灶房搜刮一遍,鍋裡一粒米都沒有,給她氣得肺管子疼,冷著臉回屋了。
她打算等韓宏慶回來,一家人去酒樓用飯。
可韓宏慶似乎忘了今日妻兒會來,韓榆迷迷糊糊都快睡著了,才拖著虛浮的腳步回來。
韓榆眼皮動了動,翻個身繼續睡。
沒多久,東屋響起劈裡啪啦的打砸聲,夾雜著黃秀蘭的哭喊。
“......我在村裡帶孩子,就是讓你......韓宏慶你對得起我嗎......”
緊接著,又是雙胞胎的哭聲。
韓榆腦袋嗡嗡響,煩躁地嘖了一聲,把被子拉過頭頂,在吵罵聲中沉沉睡去。
入學考核在兩日後。
韓榆整日兩點一線,還得擠出時間研讀沈祖父給的書,壓根分不出過多的心神關注韓椿韓柏如何。
隻隱約瞧見,韓宏慶脖子上多了幾條紅杠杠。
估計是黃秀蘭發癲的時候撓出來的。
韓榆感歎一句,他這位三嬸最喜歡一言不合就動手,轉頭繼續徜徉在知識的海洋。
兩日後,韓榆注意到有好些小蘿卜頭出現在私塾,這才後知後覺想到入學考核。
放課後,韓榆路過木板牆,特意去看了下。
不出意外,沒有韓椿韓柏的答卷。
韓榆嘖聲:“三叔又得生氣了。”
韓鬆不可置否,畢竟上輩子那兩個也沒能考進羅家私塾。
兄弟二人邊走邊說,大多是韓榆嘰嘰喳喳在說,韓鬆隻偶爾應一聲,充分彰顯了高嶺之花的本色。
回到家,韓宏慶正在打孩子,黃秀蘭在邊上拉架。
韓榆圍觀了會兒,覺得挺沒意思,門一關去寫先生布置的課業。
當天晚上,黃秀蘭宣布:“你們三叔的傷還沒完全好,等他徹底痊愈了,我再帶著孩子回去。”
韓榆眼前一黑,已經預料到未來一段時間雞飛狗跳的生活了。
......
也不知黃秀蘭怎麼想的,賴在鎮上半個月,也沒有回去的意思。
好在韓椿韓柏被韓宏慶拘束著,每天除了讀書就是讀書,勉強還能接受。
下旬這天,韓榆到私塾了才想起自己忘帶了書。
當天要用,問了一圈也沒人有多餘的。
韓榆無法,隻得在午休時間回去取。
一路上連走帶跑,順利找到書,又原路返回。
路過一家酒樓,韓榆不經意一瞥,發現一道疑似黃秀蘭的背影。
在她身邊,還有個身著錦衣,氣度不凡的中年男子。
兩人舉止鬼祟,遮遮掩掩地進了酒樓。
韓榆眼眸微眯,果斷跟上去,卻被攔在酒樓外。
“去去去,小孩子亂跑什麼?”
韓榆看了眼停在小巷裡的馬車,那馬車簾子比他一身衣裳都要貴。
沉吟片刻,繞到了酒樓的後門。
他聽席樂安說過,這家酒樓有兩層,一樓是大堂,二樓才是雅間。
雅間有十二間,找起人來還算容易。
韓榆蹲在牆邊,小小一隻並不引人注意。
他召出小白,輕點兩下碧綠的葉片:“把人找到,聽聽他們都說了些什麼。”
小白蹭了蹭韓榆的手指,滑滑梯一般穩穩落地,繞過打盹兒的夥計,消失在門口。
韓榆把書塞進懷裡,蹲著一手托腮,靜待小白歸來。
他有種預感,今天會有意外之喜。
韓榆等了約一盞茶時間,小白還沒回來。
默默換了個農民蹲的姿勢,低頭專注地看螞蟻搬家。
這時,馬蹄聲由遠及近。
韓榆循聲望去,一輛看起來就很壕無人性的馬車停在酒樓的後門。
有一年輕男子跳下馬車,探身點頭哈腰地對馬車裡的人說了什麼。
緊跟著,有個和韓榆差不多大的男童踩著那人的背下來。
衣著華麗,束發的玉冠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許是察覺到韓榆的打量,那男童麵色一冷,嫌惡之色溢於言表。
年輕男子見狀,忙上前斥道:“臭要飯的滾一邊去,彆玷汙了我家公子的眼!”
說著大手一揮,砸下一把銀錁子,引著男童走進酒樓。
韓榆望著地上的銀錁子,怔怔出神。
他看起來很像乞丐嗎?
鬱悶歸鬱悶,韓榆還是一個不漏撿起來了,去就近的糕點鋪買了糕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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