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很燙,韓榆晾了好一會兒,現在才能喝。
幾口喝完水,韓榆把碗交給蕭水容,翻過身平躺,嗓音有些沙啞:“娘彆擔心,我已經好多了。”
蕭水容在炕邊坐下,搓揉著韓榆的發頂:“方才的動靜,榆哥兒可聽見了?”
韓榆點頭,表示聽見啦。
蕭水容嘴角上揚,溫柔且慈愛:“日後不會再有人欺負榆哥兒了,我們等會兒就搬出去。”
韓榆旁聽了整個過程,自然知曉他們要搬到韓家隔壁的隔壁,心中自是歡喜。
並且,他對爹娘的表現十分滿意。
穿書伊始,爹娘為了他忍下委屈,韓榆就覺得虧欠他們良多,一直想找機會跟爺奶、三房劃分開來。
韓榆算準每一步,唯獨最後一步的齊大妮變成了黃秀蘭。
這點意外無傷大雅,總歸順利分家,還讓韓榆看清整件事的背後主使。
韓榆心情不錯,眼眸閃亮亮:“真的嗎?真好!”
隨後又親昵地抱住蕭水容的手臂,輕晃兩下:“辛苦爹娘了。”
蕭水容不明所以:“辛苦什麼?”
韓榆一本正經地說:“和爺奶作鬥爭,打敗了他們。”
蕭水容哭笑不得,心裡殘存的鬱氣儘數散去,點了點韓榆的鼻尖:“你呀,真是娘的心肝肝,每句話總能說到娘的心坎上。”
韓榆摸了摸鼻子,嘿嘿笑,又被他娘挼了腦瓜。
“爹娘不辛苦,隻有榆哥兒受了委屈。”
韓榆但笑不語,聽蕭水容細說往後的規劃。
他可沒受委屈,真正遭罪的人還沒醒來呢。
......
韓宏曄很快帶回了賃房的契書,開始收拾東西。
韓榆也想幫忙,被韓蘭鈴強行摁在了小木凳上:“榆哥兒乖乖坐著,這些事交給我們。”
韓榆表示不做重活兒,隻收拾書本衣物,韓蘭鈴才同意。
末了還再三叮囑,讓他悠著點。
韓榆背對著姐姐整理書本,不由失笑。
隻是被拎起來掐了下,和他以前出任務受的傷比起來,簡直是不值一提。
搞得他像是什麼脆弱的玻璃人。
話雖這麼說,眼裡明晃晃的笑意幾乎滿溢出來。
收拾好東西,就往新住處搬。
齊大妮叉著腰站在屋簷下,監視一般:“帶著你們的東西趕緊滾,要是被我發現偷拿了什麼,仔細你們的皮!”
沒人理會她的叫囂。
大家都很期待新的生活,隻將她的話當做耳旁風。
韓榆懷裡抱著書,從齊大妮麵前經過。
齊大妮忽而想起韓發的話。
韓發說他看走了眼。
再結合黃秀蘭的異常行為,一切都有了解釋。
齊大妮倒吸一口氣,籠在袖子裡的手輕微發顫。
她咽了口唾沫,喊道:“榆哥兒,你過來。”
韓榆偏頭看去,捕捉到對方眼裡的隱怒。
邁步上前,在距離她四五步遠的地方停下。
韓榆仰起臉,黑白分明的眸子澄澈清冽:“奶,你叫我有什麼事嗎?”
齊大妮掃向左後方嚴陣以待,隻要她動一下就會衝上來的二兒子,彎下腰質問道:“我讓你誰都彆說,你可做到了?”
聲音很低,隻韓榆能聽見。
韓榆彎眼笑,用很是無辜的口吻:“我的確誰都沒說,可誰讓他們聽見了呢。”
齊大妮確實愚蠢,這一刻腦子卻無比靈光。
她聽懂了韓榆的言外之意,刹那間遍體生寒。
韓榆他不過四歲,怎麼會......
齊大妮呼吸淩亂,嗓子眼裡擠出“嗬嗬”聲。
她指著韓榆,疊聲道:“怪物!你這個怪物!”
韓榆倏爾一笑:“您怎麼知道?”
他本來就是個小怪物啊。
隻是披上了人皮。
在齊大妮驚恐的目光下,韓榆語調輕快:“再有下次,你的手也保不住哦~”
施施然轉身,向韓宏曄安撫一笑。
韓宏曄放下心,繼續收拾。
跨過門檻,韓鬆由遠及近。
“二哥。”韓榆輕笑著喊人。
韓鬆視線凝在他的脖子上:“感覺如何?”
表麵看起來一絲傷痕也無,可韓榆痛苦的表情依舊浮現在眼前,很難讓人不擔心。
韓榆搖頭:“已無大礙。”
袖中的指尖輕點兩下,韓鬆抬手,按了按韓榆的腦瓜。
動作生疏,格外僵硬。
韓榆呆了下:“咦?”
韓鬆眼神輕晃,移開又轉回,聲線淡漠:“沒事就好,下午你我還要去鎮上,不可耽誤了讀書。”
韓榆撓了撓頭,軟聲說:“我知道啦,不會的。”
韓鬆以拳抵唇,輕咳一聲:“知道就好,你去吧,我稍後再去。”
說完,快步進門,隻給韓榆留下一道筆直挺拔的背影。
韓榆眼底笑意一閃而逝,往新家走去。
娘和姐姐還有大伯母在打掃衛生,大伯在修理長久無人使用的桌凳櫥櫃。
韓榆逛了一圈,新家的布局和韓家略有不同。
正對門的是堂屋,堂屋邊是正屋,兩旁是東西屋。
灶房挨著東屋,旁邊還有一間略小的屋子。
灶房對麵,又是兩間屋。
內裡陳設簡單,無甚家具,隻一長條的炕。
韓蘭芸這間屋竄到那間屋,高興瘋了:“榆哥兒你知道不,大姐二姐住一間,我跟三姐住一間,我們都不用再擠一起啦~”
韓榆問:“那我呢?”
沒等韓蘭芸答話,苗翠雲先說了:“西屋大,你們哥仨兒住西屋。”
雖然韓榆和韓鬆不常在家,但也得有個住處。
思來想去,就讓兄弟三個住一間了。
韓榆並無異議,正好方便和二哥探討問題,就把書本放在了西屋的方桌上。
再出來,韓鬆也過來了,身後是韓宏曄。
韓鬆把農具放在牆角,聲音不高不低:“奶不知怎麼回事,突然暈過去了。”
蹲地上忙活的韓宏昊跟韓宏曄對視一眼,遲疑過後還是去看了。
隻是沒見到人。
所有人都被齊大妮罵出去了。
韓榆捧著比他臉還大的碗,幾乎把臉埋進去喝水。
不會是被他嚇到了吧?
拜托,他明明超溫柔的好吧!
午後,總算把新屋收拾完畢。
韓榆寫完一篇八股文,交給韓鬆批閱,對劈柴的韓宏曄招招手:“爹,你過來一下。”
韓宏曄應聲上前,進了屋裡。
“爹,我之前在山腳下發現了這個。”韓榆從衣袖的內袋裡掏出個東西,“二哥說這是野參,可以買好多筐蘿卜。”
韓宏曄雙手托著野參,傻愣愣的表情。
人參啊,這可是好東西!
韓宏曄有點慌,半晌才開口:“這東西要怎麼處理?”
韓榆:“不如去鎮上的醫館瞧瞧?”
“誰去?”韓宏曄問。
韓榆不答反問:“爹不去?”
韓宏曄搓搓手,黝黑的臉上閃過局促:“爹哪裡見識過這東西,彆再被騙了。”
韓榆眨眼,難不成他去?
可他才四歲,要是去了,幾乎是把“冤大頭”三個字寫在了臉上。
韓榆沉吟片刻:“不如讓二哥去?”
“大哥二哥和我一起發現的,卻讓我帶回來了,理應有他們一份。”頓了頓又說,“二哥去賣,也省得爹再跑一趟。”
韓宏曄求之不得。
他笨嘴拙舌的,腦子又轉不過彎,莫名的非常信任韓鬆。
要問理由,應該是韓鬆身上那股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淡定罷?
於是,這件事就這麼說定了。
畢竟是野參,不宜聲張,韓榆讓韓宏曄私底下告訴娘還有大伯、大伯娘,就又回到韓鬆身邊。
說話的功夫,韓鬆已經批閱好了,韓榆這廂一來,就開始講解。
韓榆正襟危坐,認真聽講。
......
一個時辰轉瞬即逝,又到了分彆的時刻。
韓榆抱著包袱,韓鬆背上書箱,同家人辭彆,去村口坐牛車。
幾個時辰的功夫,韓發分家的事兒已經傳遍了。
兄弟二人一上車,就有人問東問西。
大部分村民都挺同情大房二房的,薅著韓榆好一番關切。
韓榆被誇得如坐針氈,悄咪咪往韓鬆身邊靠了靠,好脾氣地回應著。
韓鬆睨他一眼,巋然不動。
當然也有人眼紅大房二房分到的五十兩,說韓宏曄忤逆不孝。
都不用韓榆出聲,就被韓鬆懟了回去:“二叔愛子心切,何錯之有?”
那人訕訕閉了嘴。
韓榆戳了下韓鬆,在後者垂下眸的時候,眼睛彎成一座橋。
韓鬆看他一眼,依舊高冷。
回到鎮上,依舊不見韓宏慶,不知又去哪兒了。
韓榆隻疑惑了一瞬,把書本和衣物放回屋裡,很快又捂著袖子跑出來。
“二哥二哥!”
韓鬆在灶房,將帶來的蔬菜排排放。
聽到呼喚,頭也不回:“什麼事?”
韓榆在門口冒出個腦袋:“二哥你來,我給你看個大寶貝。”
韓鬆擰眉,但還是非常誠實地起身走過去。
“什麼大寶......”貝?
“鐺鐺——”韓榆掀開衣袖,“這個大寶貝!”
藏在袖子底下的,赫然是上午刨出來的野參。
韓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