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小飛的動靜太大, 惹得廚房裡的小叢和坨坨跑出來看。
花旗輕拍著雲善站起來看向梁小飛。
“小飛哥。”兜明撓撓頭不知道說什麼，“狗糧是新買的，不是狗吃剩下的。狗吃剩下的我才不吃呢。”
你看這個孩子說的那樣真誠無辜, 天真不做作, 就是這種真誠的天真像一個無形的拳頭, 狠狠地捶在梁小飛的心上。他感覺自己的心跳動的時候又是難過又是心疼。果然真誠才是必殺技。
他難過, 是因為，為了幫他還債, 孩子們才這麼省錢。心疼是因為孩子們不僅不要吃的，還想方設法地掙錢、省錢。家裡的大大小小事情，都不用他們這些大人操心，孩子們就能收拾得妥妥當當, 十分懂事。
梁小飛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他仰起頭，捂住眼睛，不讓淚水掉出眼眶。耳邊傳來一陣小小的說話聲。
坨坨責備著兜明, “兜明你欺負小飛哥了嗎？”
“沒有啊。”兜明無辜地說, “小飛哥不讓我吃狗糧。說是狗吃的。沒什麼關係啊，好吃就好了呀。”
“那你嘗嘗, 要是不好吃，咱們以後就不買了。”坨坨說道。
“小飛哥是不是哭了？”坨坨的聲音放得更小，但是他們就站在梁小飛旁邊，梁小飛還是不可避免地聽到了這句話。
他努力平複情緒，手在臉上抹了兩把，偷偷抹掉眼淚，“誰說我哭了？”
兜明指向坨坨，毫不猶疑地出賣道, “坨坨說的。”
“我這麼大的人我哭什麼。”梁小飛調笑著在坨坨的腦袋上點了一下。然後轉頭對兜明說，“今晚買了肉，彆吃這東西。”
“哦。”兜明應下。
院子裡有動靜，梁小飛走到門邊查看，是西覺抱著石頭回來了。
“什麼時候吃飯？”西覺放好石頭問。
“你可以再上山搬一塊石頭。”坨坨回答。
“天都快黑了，彆去山上了。”梁小飛走進院子，“明天再搬吧。”
妖怪們乾活總是快速又利索，現在天還亮著，能看得見，西覺勤快地又上山去了。
梁小飛搖搖頭，心裡想著，這群山裡人是真的很勤勞呀。看著東北角已經壘了好幾塊石頭，估摸著灶台明天就能搭起來。
“對了，你們的鐵鍋哪買的？”被狗糧的事打岔，這麼重要的事情他都忘記問了。
“是在婷婷姐家買的，25塊錢。”說到這件事，兜明還是有些得意，他們今天可是乾了好多事。
“你婷婷姐家不是收破爛的嗎？怎麼還賣鍋了？賣這麼便宜。”梁小飛這話一說出來，他立馬就想通了，這是這幾個孩子在婷婷家淘來的二手鍋啊。
“你們還挺會買。”梁小飛笑著誇兜明。他和花旗、西覺早把鍋檢查過了，好好的一點問題都沒有，還挺乾淨。這麼大一口鐵鍋隻要25塊錢，這也太劃算了吧。
兜明挺起胸口，顯然很高興，“我們今天還賣了12捆柴火。3塊錢一捆呢。”
“剩下的錢呢？”花旗抱著雲善直接走進廚房問坨坨。
坨坨從褲兜裡摸出21塊錢交給花旗，“買了鍋和狗糧隻剩下這麼多了。”
梁小飛跟著走進廚房，吃驚地問“還剩21？你們今天掙了多少錢？”賣了那麼多東西還能剩下21，今天這3個孩子到底掙了多少錢？
一旁切菜的小叢快速地報出一個數字，“96。”
“96？”梁小飛吃驚地瞪大眼睛，“你們仨兒一天掙這麼多？”
坨坨得意地揚起腦袋，誌氣滿滿地說，“明天我們要掙更多錢。”
“我們聽人說了，去翠恒山撿瓶子，一天可以掙好幾百！”
“小飛哥，你給我們搜搜翠恒山在哪？”
“不行。”梁小飛一口回絕，“翠恒山太遠了，離這差不多10公裡，你們三個還帶著雲善走丟了怎麼辦？”
不等兜明和坨坨反駁，梁小飛又說，“翠恒山是景區，去裡麵是要門票，要花錢的。”
“花多少錢？”坨坨十分關心。
梁小飛拿出手機給他查，“夏天是旅遊旺季，成人門票60，兒童門票30。你們三個一起去，光門票都得花......”
“兜明這身高，可能得買成人票。你們三個一起去，門票就得花120塊。”
120塊錢可也太多了。坨坨心裡想著，他們撿了兩天瓶子才掙120多塊錢。光進山就得花120？這得撿多少瓶子才嫩賣120塊錢？
“我們為什麼一定要買票進山？”兜明可不想那麼多，“我們走彆的地方爬不行嗎？一個大山都圍起來了嗎？”
“彆的地方肯定都危險。”梁小飛衝著兜明瞪眼，“你不能從彆的地方爬。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要是彆的地方能上去，那一定是非常危險，一般人不會走的路。”
梁小飛挨個看向兜明、坨坨和小叢，警告道，“你們三彆亂來。”
兜明心裡不以為意，什麼危險的山他們爬不了？
“小飛哥，你給我們打個硬的二維碼。”小叢放下刀，從褲兜裡掏出好幾張破損的二維碼，“碼都壞了，掃不了。”
“我現在就下單買學生證的套。”梁小飛掏出手機，直接買了10個保護套。多買幾個，到時候做小生意的時候也能用得上。
晚飯，梁小飛沒再單獨拿個小碗夾菜。他夾一口菜配上半個饅頭慢慢嚼。這樣的變化落在花旗眼中，他在心裡輕輕歎氣，小飛和樹葉在這種事情上還是很像的。
看著梁小飛，花旗總是忍不住想起梁樹葉。那個賴上他們的人類孩子，總有著自己的執著和一些小想法。
埋頭苦吃的兜明完全沒有注意到梁小飛的變化，他像往常一樣快速吃完飯，飯量也和每天晚上一樣。
最後隻剩下菜湯，梁小飛默默地用饅頭沾著菜湯吃，不再大叫著讓兜明給他留菜。
兜明看他吃菜湯，自己也饞，拿著饅頭和梁小飛一塊，你一口我一口地沾著菜湯，最後把碟子裡抹得乾乾淨淨。
吃完飯洗漱完，梁小飛躺在床上想著很多事，明天得帶著兜明去把狗糧退掉。對幾個孩子也不能苛刻，現在雖然沒錢，孩子不要吃的，偶爾也應該買些零食讓他們解解饞。
同一時間，隔壁客房亮著燈。
兜明坐在地上，“撕拉”地扯開狗糧袋。
“小飛哥不是說不讓吃嗎？”坨坨抱著雲善盤腿坐在床上。
“我想嘗嘗什麼味。”兜明抓出一把狗糧，聞到一股腥味。他試著把一把狗糧填進嘴裡，咀嚼後咽下，“味道一般，沒有肉。隻有肉味。”常年吃肉的老虎，一口就能嘗出這一把狗糧裡是沒什麼肉的。
西覺和花旗都好奇，連小叢也好奇狗糧的味道。原先他們在山上山下養狗，喂的都是剩飯。村子裡還有很多人家，沒有剩飯就不喂狗，有的狗一天隻吃一頓。
妖怪們坐在屋裡你抓一把我抓一把地試吃著狗糧。
坨坨隻試了兩顆便不再吃了，他不喜歡這味道。
倒是兜明和西覺他們，將一袋子狗糧吃完了後才睡覺。
隔天一早，梁小飛出門前到電視櫃那找狗糧。發現電視櫃上隻有個遙控器，昨晚上放這的一大包狗糧不見了。
“兜明。”梁小飛無語道，“狗糧呢？”不會真吃了吧？
“吃完了。”兜明趕緊接著下一句，“買都買了，我嘗嘗什麼味。”他怕小飛哥又要生氣。
“好吃嗎？”梁小飛哭笑不得。兜明真的比白紙都單純。
“還行吧。沒什麼肉。還是吃肉好。”兜明老實地回答。
“都吃完了？那可是十五斤！”梁小飛震驚。兜明晚飯吃了那麼多，還能吃下十五斤狗糧？有這胃口應該去吃自助，穩賺不賠。
想到這裡，梁小飛暗暗下決定，等手裡頭寬裕了，就帶這幾個孩子去市裡吃自助餐，一定讓孩子們吃得好且吃得飽。
“他們都吃了。”兜明把屋裡除了梁小飛的人指了一圈。不用說，除了雲善參與不了，其他的人都吃過狗糧了。
梁小飛十分無語地看向花旗和西覺。不是，兜明他們是孩子不懂事，你兩也不懂事？山裡人這麼不計較嗎？
鬨了一通，梁小飛鎖上院門，大家一起出門。
“哎？你們帶飯乾什麼？”梁小飛才發現兜明多拎了一個塑料袋，裡麵裝著早上做的餡餅。
“我們中午不回來吃。”兜明表情淡定地回答。其實這是他們今天要去翠恒山帶的午飯。可是告訴小飛哥，小飛哥又得囉嗦。兜明乾脆話隻說了一半。
梁小飛以為他們中午想在外麵玩，便沒有多想。
走到鎮子上，兜明他們便拐上了另一條道撿瓶子。梁小飛看著他們拖袋子離開的背影，忍不住大喊著叮囑，“彆買亂七八糟的吃食。晚上回家帶肉給你們吃。”
“知道了。”兜明一邊踩著瓶子一邊回頭。
路上，坨坨試探著向路人打聽翠恒山怎麼走。
路人幫他們查了手機，“坐7路車，轉5路車，直達山腳下。”
什麼7路車，5路車，他們一概不懂。好心的路人把他們帶到了公交車站。
“車頭上寫著7的就是7路車。你們在這耐心等等，車有時候20分鐘才來一趟。”好心路人說完，自己先走了。
小妖怪們站在公交站台，好奇地打量著周圍人。年輕的人類們基本都在低頭玩手機，老年人類大都在閒聊著。
“車來了。”兜明遠遠地看見一輛方方的藍色車駛過來。
坨坨站在原地皺著眉頭盯著一路開過來的車，“車頭寫的什麼？我看不懂哇。”
“是2。不是咱們要坐的車。”小叢小聲說。
“小叢你認識了？”坨坨轉回臉問。
小叢回道，“嗯。網課上教的。”
藍色的車到站台邊，車門一下子貼到車廂裡打開，邊上站著的幾個人類往車邊走。
“滴，老年優惠卡。”
“滴，掃碼成功。”
“滴，掃碼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