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感謝訂閱! 殺青(2 / 2)

不過那時李稚已經徹底躺下了,六王是來給小舅子收屍的。這一幕其實是很傷的,但本質上已經不需要薛霽真做反應了,他隻管躺著。

“我第一次演屍體耶!”

快速解決了這碗餛飩,薛霽真擦擦嘴忽然說道。

缸子被他噎了個正著:“你還挺開心。”

“我覺得挺好的,第一次演戲,第一個角色,酸甜苦辣什麼感覺都嘗了個遍,哦不對,有一樣沒有,那就是愛情,哈哈!”薛霽真說著說著又有精神了,他還沒吃飽、又不敢吃太多,看了看賀思珩,試圖從賀老師那兒翻出點什麼來吃。

賀思珩被他盯得莫名發毛:“我去車裡看看。”

出了棚子,看到阿kar在喝咖啡,對方還疑惑呢:“咱們這就要走了嗎?”

賀思珩搖頭:“我回車裡拿個東西。”

靴子踩在雪地裡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敵軍陣營裡有個三線的半糊演員和女助理躲在樹後親嘴,接近零下12度的天氣,還吻得難舍難分,一看到有人過來,兩人直接攏著帽子貼在一起,反正大家的外套都一個樣兒看不出誰是誰……

去車上拿了巧克力和糖,賀思珩忽然就想起薛霽真的話。

也許19、20歲的男孩子都會忍不住萌動。

可這種情況,他的確是沒有。

就像是極地一年四季都解凍不了的冰川,幾乎不會有融化的時候。

不否認對感情的完美幻想早早地遭到破壞,姐姐的事情也極大程度上影響了賀思珩的取向:他排斥、否定甚至懷疑愛情,寧可相信利益牽製下的感情會更加穩固,也不願意相信男女之情能單靠責任和感覺維係一輩子。

薛霽真挺傻的,他竟然想在片場談戀愛……

*

等賀思珩拿回吃的,薛霽真已經重新吊上威亞了。

他目前的狀態和李稚高度重合:疲憊到極致,全憑一口氣吊著,往前一步既是無路可走的懸崖,又是另一種程度上的解脫。

針對這個問題,薛霽真之前就問過郭令芳。

“如果李稚知道這是他的絕路,還會趕開手下,單槍匹馬引走敵軍嗎?我並不覺得他對支援狀態是毫不知情的。”

郭令芳反問他:“李稚深知父親和姐姐被困在京城的處境,他們倆和牢裡關著的人質沒有區彆,所以這一仗隻能贏不能輸,可是又不能光贏這麼簡單,還需要破局!以他17歲的見識和決斷,他一個少年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是什麼?”

導演講戲的深淺也和演員悟性有關。

更多的時候,郭令芳點到即止,讓薛霽真自己去發散。

如果想不明白,郭導會再做細節上的點撥;如果能想明白那就好辦了,一切看薛霽真自己的發揮……

截止到收工,賀思珩那幾顆糖也沒能送出。

睡了不到六個小時,B組的收尾工作還在繼續。

此時此刻,薛霽真的狀態已經來到了“觸底反彈”的階段:身體疲憊到極點的同時,精神又亢奮到極點!

他甚至主動和賀思珩打招呼,和身邊的工作人員聊天。

“如果鏡頭掃到的時候,我悄悄呼吸,會不會穿幫呀?”

湯姐拍了拍他的盔甲:“你胸膛薄薄的一層,不會!”

說著,她又看了看賀思珩:“你的會!”

小助理捂著嘴笑了起來,露出兩個漂亮的小梨渦,說道:“小真,你到時候躺在佛手掌心睡覺都可以,隻要你睡得著~”

薛霽真也朝她嘿嘿一笑:“那還是不了。”

他倆說說笑笑的,顯然這三個月裡很是熟悉。

賀思珩卻莫名想到了那個和女助理躲在樹後接吻的男演員,如果劇組也有女演職人員向薛霽真示好,以他的性格,是否會拒絕呢?

還是說,會發展出一段新的“辦公室戀情”?

阿kar看不懂眼色似的走過來,問道:“老板你昨天的糖呢?給小真了嗎?沒給就讓我吃兩顆,剛剛和缸子抽了兩支煙,感覺魂都要飄起來了,空腹抽煙還是不行……”

薛霽真聽完也揚起小臉:“我沒收著!”

賀思珩麵色有一瞬間的發熱,但並沒有意識到這種感覺就是尷尬。

他隻是冷靜地從大衣外套裡拿出那幾顆糖和巧克力,攤開手掌先讓薛霽真挑:“看你喜歡。”後者挑了兩顆水果味兒的,撥開糖紙就塞進嘴裡。

阿kar小心覷著老板的臉色,拿了巧克力。

……

將近25米的石雕佛像嵌在崖壁,往下是被冰雪封住流速的宿江,暴風雪呼嘯著回蕩在山崖間,隻聽到馬匹的嘶鳴和狼群的嘶吼混在一起,一陣陣絕望的尖叫伴隨著接二連三的下墜戛然而止。

最後落下的,是一匹浴血的白馬。

天地之間,有一瞬間的靜默,風聲也停了。

下一刻,一道身影像一片飄搖的枯葉,伴隨著從崖底向上飄起的雪花,墜落在石佛平靜的掌心:那是一個攤開的、又像是預備托住什麼的動作,寬大包容,冷漠堅硬,它仁慈而從容的避免那個少年破碎的結局。

有血跡順著佛手的指間落下,滴在潔白的雪麵。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呼吸徹底地消失在落雪聲中。

風聲又起,大雪再次落下,掩蓋了斑駁慘烈的戰場。鐵蹄聲由遠及近,火把的微光劃破最後一抹黑,清掃戰場的人馬趕到此處,抹開新雪,露出混著人血、各種動物血跡的地麵,痕跡到崖邊戛然而止,往下是重歸平靜的宿江。

“稟告主帥,找到小侯爺了,在……在崖底。”

天微微亮起時,六王宿命般地抬起頭,看到了石佛掌心間凝固的血跡,那裡靜靜躺著一個叫做李稚的少年。

*

“再來一鏡吧。”

郭令芳揉了揉眼睛,又讓工作人員抹平了地麵的腳印。

說完,又拿出喇叭朝佛手上的薛霽真喊話:“小真餓不餓,吃個蛋黃派吧?”說著,讓人搖起雲梯,他要親自給人家送吃的。

薛霽真這才從佛手上坐起來:“我要吃,吃兩個!”

倒是演副手的演員撞了撞賀思珩的胳膊:“你彆看他。”

醞釀情緒容易嗎?

再看下去,就該出戲了……

賀思珩卻像是著了魔一樣盯著薛霽真,不知道在想什麼。

拍完這一幕戲,全場默契地響起了掌聲,慶祝薛霽真正式殺青,有人捧上鮮花,有人拿出相機合照,薛霽真頭發上、睫毛上還落著雪花呢,就被拉著到處照相,花絮組的攝像師都快把鏡頭懟他臉上去了,薛霽真也不生氣,累得軟綿綿地說:“我要回去過年啦!”

有人悄悄的來,轟轟烈烈地走。

直到片場再也聽不到薛霽真的聲音,其他人才反應過來:“噢,那小子已經殺青了。”

殺青之後的薛霽真沒有立刻離開D市。

他回到市區,先和丹德見了一麵,兩人一起吃了飯。

“拍攝過程雖然很累,但是很有趣,我學到很多!”

期間,丹德忍不住一次次去看這個曾經和自己有過短暫師徒之誼的年輕人,感受他氣質、精神麵貌,甚至是談吐上的變化。

最後,千言萬語化作一句感慨:“你算是熬過來了。”

薛霽真點點頭:“希望如此吧!”

丹德深入參於配樂和插曲的製作,也從主創團隊那邊提前看過一些粗剪物料,他不知道怎麼開口,隻能簡單透露:“你的角色曲,會很好聽。”

“是嗎?我還有角色曲?”

丹德不能說得更多,隻能大概地告訴他:“嗯,我儘可能給重要角色都做了角色曲,有的是純配樂,有的可能會做一些變奏的處理,你那支……也許有後續的安排,重新編曲填詞做插曲也不一定。”

他更想問的是:如果有機會,你想自己唱嗎?

但薛霽真並沒有往下問的意思。

“丹德老師,你還記得柳毅嗎?”

“他曾經在我的舞團工作,後來出了意外,轉去做了演員。”丹德並不想借此機會表現什麼,他隻是隨意地問,“你和他在劇組裡相處得還好嗎?”

“挺好的,我們還一起去鎮上看了打鐵花。”

薛霽真單純地和丹德聊天,說起打鐵花,又說起劇組裡幾匹有意思的馬:愛吃蘋果的雪美,邊跑邊拉的黑仔,高冷護食、但氣勢拉滿的疾風……

缸子來接人的時候,薛霽真才揉了揉眼,長長歎氣。

“馬上要過年了,歎什麼氣?”

薛霽真欲言又止:“1到10,你給我打幾分?”

“10分!”缸子毫不猶豫的答道。

“算了,問你不算。”

“那你問我是什麼意思?”

薛霽真不知道怎麼說,但他隱隱有種感覺。

這種感覺和危機無關,就是有點兒奇怪,他暫時弄不明白……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