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既然沒成功也無所謂。
不過隻是一縷神魂,或許難對付,也不至於完全對付不了。
冥族扭曲的麵龐上掛著誌在必得的笑,解離塵看到,也知道今日的東西比起往日的小打小鬨來說,值得他認真一些了。
“帶她出去。”
解離塵將重傷的吳嬤嬤交給露凝,引著冥族離開禪房,在夜空中纏鬥在一起。
露凝抱著吳嬤嬤出來,躲在暗處的池雲見了立刻來迎:“小姐!”
她看了看吳嬤嬤:“嬤嬤她……”
“帶嬤嬤離開。”露凝將懷中人交出去,“走遠點,越遠越好。”
池雲接住,擔憂道:“那小姐呢?”
“不要管我,彆磨蹭,快走!”露凝使勁一推,池雲哪裡受得住她的力氣,不想走也得走了。
她攙扶著吳嬤嬤跑出好遠,回眸去看,隻看到夜空中雪色的身影與那投射在窗戶上的怪物纏鬥在一起。
她被從未見過的仙法與妖魔刺激感官,非常擔心露凝,想要回去,可看看懷裡的吳嬤嬤,想到露凝的吩咐,到底還是沒走回頭路。
露凝留在原地也沒閒著,她先躲了起來,力求不給國師大人拖後腿,天上時不時有餘波襲來,她提著裙擺躲避,很快有一道光盾罩住了她,解離塵的聲音自空中傳來。
“待在裡麵不要動。”
露凝:“好的!沒問題!”
她站定,放下裙擺,聚精會神地看著上空:“大人小心!”
讓他小心。
解離塵白發飛揚,暗金色的眼眸盯著眼前漆黑的光團,嘴角似有若無地勾起,手朝空中虛虛一握,露凝隻聽身邊樹上哢嚓一聲,一根纖長如劍的樹枝飛到空中,被他握在手中。
隻一縷神魂至此,本體還在修界奉君殿,是喚不到本命法器的。
但也沒關係,就此取材便是。
白色的鬥篷滑落,自空中墜下,露凝趕忙往前幾步,在光盾邊緣接住了他的鬥篷。
連鬥篷都裹著冰雪的氣息,在夏初的夜裡激出人一身冷汗,露凝不由微微皺眉。
解離塵禦風而立,風吹起他雪色衣袂,白發白衣的身影愈發出塵,名副其實的謫仙入凡。
冥族比之前遇到的妖邪難對付一些,但也僅此而已。
它們被墟淵壓製太久,遠不如以前實力強大,也太小看他。
隻一縷神魂又如何?那也是解離塵的神魂。
沒有任何人可以再從他身上討到好處。
沒有。
露凝隻覺一股強悍霸道的威壓落下,周圍所有生靈折腰墜落。
護口寺僧人齊出,離得近的甚至開始七竅流血。
若非有光盾替她遮擋大部分威壓,露凝離得最近,恐怕早已死在這威壓之下。
冥族顯然沒料到解離塵一縷神魂還能有這般實力,想要逃跑,卻被樹枝輕輕割斷了手足。
它從空中墜落,掉在地上發出巨大聲響,漫起無儘的煙塵。
從煙塵裡,露凝看到它望向了自己。
它眼睛眯起,孤注一擲地朝她本來,露凝還沒來得及恐懼,一道白色就飄至結界前,還帶著葉片的樹枝落下,轉瞬間在那冥族身上割出無數傷口,說是千刀萬剮也不算誇張。
它刺鼻的血液流得滿地都是,再支撐不住身體逐漸倒下。
解離塵將樹枝對準冥族的腹部,刺進去攪動著,明明隻是易折的樹枝,卻被他用的比刀刃還要鋒利。
露凝凝視這血腥的一幕,腦海中浮現出不好的回憶,強自維持鎮定。
解離塵的樹枝在冥族腹部攪動片刻才停下,一枚綠色的丹丸被他取出,那丹丸光芒懾人,裡麵滿是怨憎陰氣,顯然這隻冥族已經吞噬過不少生魂。
他緩緩將丹丸握在手中,抽絲般抽出一縷,隨後背對著露凝將它捏碎。
“嗬——”
冥族冥丹被毀,再也支撐不住,徹底四分五裂,肉塊迸得到處都是。
“解離塵……”
“你不得好死……”
“冥族……不會放過你。”
解離塵似乎輕笑了一聲,又似乎隻是露凝幻聽。
比起冥族的慘死,他一襲白衣,風神俊秀,自始至終乾乾淨淨,纖塵不染,沒有半點血汙。
做完這一切,他轉過身來,低頭看著結界裡姑娘,雙眸平靜,麵上掛著一種清冷厭惡的倦意。
看她的神情應該是嚇壞了。
之前在她麵前動手未曾這樣血腥過,她已經嚇得魂不附體。
此刻恐怕連帶著看他也害怕了。
怕他嗎。
也好。
怕了就會遠離,遠離危險的人,才是明智之舉。
她遠了,他也不必再……
結界光消失,危機解除,露凝回過神來,衝到他身邊,像吳嬤嬤替她檢查一樣,仔仔細細將解離塵檢查了一遍。
她個子小,檢查他時繞來繞去好像跳動的兔子,一團鵝黃極有生機得圍繞著他。
解離塵手中樹枝化為烏有,垂落的手臂第一次有些無措之感。
“怎麼了。”
他聽到自己問。
露凝正好執起他握樹枝那隻手。
大約是一起經曆過一些事,她對他不再那樣畢恭畢敬,客氣而緊繃。
這般握著他的手,也沒再談及冒犯他的話。
“受傷了。”
露凝將他清臒的手翻轉過來,掌心上一道血痕在蒼白的膚色上尤為顯眼。
“大人受傷了。”
露凝強忍著對周圍血腥的不適,咬著唇又說了一次。
解離塵慢慢收緊了手。
她的手正握著他,因此剛好被抓住。
“不要怕。”
他意味不明地說了一句。
露凝剛才確實有些怕,聽他這麼說,忽然就放鬆下來。
她有些狼狽,發髻淩亂,臉上淚痕臟兮兮的,但笑容悅目極了。
“不怕。有大人在,不怕。”
其實是讓她不要怕他。
但她理解成了……
也沒關係。
這也是一種回答了。
比任何回答都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