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曠野之中不想抱就彆抱。”……(1 / 2)

“族長……”

謝摯被她這個擁抱也弄得鼻子一酸掉下淚來, 緊緊地回抱住她,“我好想你……真的……”

族長沒事真是太好了……

她自有記憶起就一直跟象翠微一起生活,而且她的依賴心又有些——雖然她一直不大願意承認這一點——有些重。這還是她頭一次跟象翠微分開這麼久。

一天見不到族長跟阿英, 她就心裡難受;因為這個,象穀雨說過她好多次沒出息,十四的人了還一副離不開娘的孩子樣——像她的同齡人,連已經做了娘的也有。

待兩人終於擁抱完分開,祭司雪白的長發正在白銀甲蟲的背上飛舞。

她拄著拐杖,神情間含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戲謔, “抱完了麼?抱完了便擦擦臉,我與你們說些正事。”

她在嘲諷謝摯哭得滿臉眼淚的事。

謝摯被她這麼一笑話, 心中的感傷頓減,取而代之的是猛地湧上來的羞惱。她胡亂擦了擦眼淚,“我才沒哭!”

被祭司看見她哭, 可真比殺了她還叫她難受——她會拿這個笑話她一輩子的!

“哦,你沒哭, 是小狗哭了。”

白發女人滿意地看到謝摯被氣得差點跳起來,“你!你說誰是小狗!”

“誰應誰就是小狗。”

白銀甲蟲伸出觸角,要像纏謝摯一樣將祭司也原樣送下地麵, 被女人嫌棄地用拐杖戳到了一邊去,“莫碰我, 我疑心腦子不好會隔著皮膚傳染。”

說完她的拐杖便騰起一陣朦朧的光輝,在她腳底化作一團星雲,將她緩緩地送下來。

象翠微撫摸著肩膀上被謝摯哭濕一塊的布料, 也有點微妙的尷尬,她迎上前去試圖引開話題:“祭司大人,我們現在這是在哪兒?”

以她的見多識廣, 竟然一時半會也認不出這是何地。

“噢,原來我們族長光顧著給我派活,說是要搬遷氏族,原來其實連我們搬到哪兒去都沒計劃?”祭司毫不客氣。

她忽然又笑起來,目光輕飄飄地掠過象翠微身後的謝摯,“依我看,比起做族長,你還是更愛做人家的後娘一些,是也不是?”

“說什麼呢你!”

象翠微還沒答話,謝摯先聽不下去了,她生氣地攥緊拳頭擋在象翠微身前,“你就非得這麼說話,是嗎?”

她跟族長情同母女,這不假;可是她們之間其實並不是養母養女的關係——象翠微一直不讓她叫她母親,等她一懂事就向她告知了身世,半點沒有隱瞞。

謝摯雖然不在意這些,但她怕象翠微聽到這話會傷心。

祭司倒不以為忤,隻是笑道:“求我的時候叫我祭司大人,不求我的時候就改稱‘你’了。翠微,看來你雖然才資天縱,但在教人育子上,卻頗有些遜色——竟教出如此無禮的孩子。”

她順手掐了把少女因為憤怒而微微鼓起的臉頰,軟綿綿的,手感不錯。

祭司便不由得彎起眼睛,“連象翠微的名字都是我起的,你可知道?”

“族長才不——唔唔唔……”

謝摯還要再說,卻被象翠微緊緊地捂住嘴巴拉到身後去了。

高挑的女人朝祭司長長一揖,“您教訓得是。小摯這孩子我往常是有些嬌慣,或多有得罪之處,仍望您海涵。”

真沒意思,這麼恭敬做什麼,都讓她沒有找茬的機會了。她最不喜歡象翠微的就是這一點——她太聰明,知道該怎麼把事情做得無可挑剔。

這麼看來,還是動不動被氣得眼淚直打轉的謝摯更好玩一些。祭司喪失了興致,懶洋洋地點了點頭,“嗯,我海涵。”

“那麼我們此刻到底是身在何處呢?”象翠微鍥而不舍地追問。

她知道,依祭司的性子,如果此番不問出來,那今後就根本彆想知道了。

“我也不知道——”

白發女人漫不經心地搖了搖頭,“你去問一下白銀甲蟲罷,它或許會知道。”

見好幾雙眼睛一齊望向自己,白銀甲慢吞吞地擺動觸角,“我們也不知道。”

它言語間竟有些隱約的驕傲:“我族方向感極差,在大荒之中不辨東西南北,因此一直在不斷遷徙,居無定所,走到哪便算哪,沿途找些東西吃,吃光了便再換地方,如此而已。”

“……這也太隨意了吧!”在一片發愣的沉默裡,謝摯第一個掙脫開象翠微的手掌叫出聲。

這群稀裡糊塗的大甲蟲到底是怎麼從上古年間一直活到現在的啊!她完全想不通!

象翠微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重又駕輕就熟地捂住謝摯的嘴巴,“或許祭司另有安排。”她看向祭司。

“沒有安排,這就是我的安排。”祭司聳聳肩,“你不滿意?”

……壞女人!

她是不是專門以吊人胃口為樂啊!謝摯真覺得自己要被她氣暈了。

祭司欣賞了一會兒謝摯被捂著嘴氣得嗚嗚直叫但又被象翠微拉著根本動不了的樣子,終於大發慈悲地開始舍得解釋:

“我們原來那塊地方住不下去了,但卻並不是因為那群中州人。”

“中州人的事,隻是一個契機。”

她麵上的輕慢褪去,露出了底下的嚴肅鄭重,“即便翠微不被他們抓走,我此次醒來也是打算搬遷氏族的。”

“這麼說,你不是因為金狼氏族來村子裡抓小孩子才醒的……”

“須得叫我‘您’。”

白發女人不輕不重地敲了謝摯的腦袋一記,“我沉睡前設置的卦象有變,因此才被驚醒過來。”

“十年之內,人族將有大難。”

女人灼目的十字形狀瞳孔平淡地掃視過周圍,“倘若我們繼續留在大荒最西,必不得活。”

“……”象翠微心中猛然一驚。

卜算師依托大道,以泄露出的一絲天機計算命運,言辭往往模糊,極少做出這樣的斷言。

祭司的算力她是曾經領教過的,她不會算錯;而且她雖然因為生命漫長而百無聊賴,常常會拿彆人取樂,但並不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白銀甲蟲雖然腦子不好,但運氣極佳,逃過了許多次生靈塗炭的大浩劫,硬是從上古活到了現在;我想,我們與它們生活在一起,或許也可以借此避難。若是實在躲不過,那也是命數。”

祭司的白發被曠野中的柔風吹得微微搖動,“至於此處,我拿羅盤看過,大概是景部貴族所轄的一片草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