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秘寶(1 / 2)

象翠微滿臉急色, 還要再說什麼,卻已經被嬌小的人族少女撲過來緊緊地抱住了。

“族長……”

巨大的驚喜衝昏了謝摯的頭腦,她埋首在女人脖頸裡, 忍耐已久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你還活著……真好……”

直到抱住象翠微的那一刻,謝摯才切實地有了她還活在這世上的實感,才真正地放下了久久不得落地的那顆心。

自她進入萬獸山脈以來已有三天,在這三天裡,驚聞不斷,變故頻出, 她幾度在生死邊緣掙紮, 勉強追回一條性命, 所見的屍體比她前十四年人生見的人都多,於實際感覺上倒好像過得比三個月還更長久;

而一天沒尋到象翠微,她懷的希望便更渺茫一分,身上的壓力也便更重一分——

其實有句壓在心底的話她一直未從對火鴉說過:她極怕自己連累了它, 尋族長不得,倒讓火鴉和小獅子也跟著自己白白地喪命。

“族長, 我知道你有話對我說,不過你且稍微等我一等,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眼下時機緊迫, 不是談話的時候, 謝摯不是軟弱的孩子, 更不是眷戀親人懷抱不能拔離之人,隻抱了象翠微一瞬便輕輕地放開她,乾脆利落地抬手毀掉陣眼。

一股刺鼻白煙從地下湧出,嫋嫋地散在空中不見了——

陣眼一破, 周圍的溫度驟然降了下去,仿佛自身上猛地卸下一條厚悶悶沉甸甸的大棉被,叫人精神為之一振。

謝摯三兩下將地麵上的土石用小劍挑開,那肥遺埋在地下用來設置陣眼的原來是一把白森森的蛇牙,其上籠罩的符文還未褪去,謝摯看了一眼便隨手揣到懷裡。

她這才有空來得及跟象翠微說話:

“族長,你怎麼在陣眼這裡?你有受傷嗎?傷得重不重?那些中州人為什麼抓你?穀雨姑姑他們在哪裡?還有,你……”

她一麵說一麵已經從碧綠小鼎裡倒出來許多肥遺血液,不要錢似的往象翠微手裡塞,“族長,你快服下,這是肥遺血液,是寶血種的血,你吃了之後傷馬上就會好的!”

“小摯……”

她方才急匆匆地說了一大堆,堵得象翠微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此刻更像是隻邀功請賞的小狗一般,熱忱地要她快些服用寶血種血液。

女人看了她一眼,神情有些複雜,但也並沒有跟她客氣,就著謝摯的手將金色血液吞了下去——她受的傷重而繁密,已經到了幾乎快撐不下去的地步。

服下寶血種的血液之後,象翠微的身體上立刻騰起了一陣柔和的金色輝光,緩緩地修複她身上那些可怖的傷痕,待精神稍好了一些,她就一下子沉下臉:

“你不該來這裡。”

萬獸山脈是什麼地方,連她行走在內也須倍加小心,不敢大意分毫,稍有不慎即會喪命於靈獸之口,何況這裡此刻還有那些中州人!

謝摯連銘紋境都沒有突破,竟敢如此大膽地進山,她心中一陣後怕——真不知道她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我不是拚死護了阿林回去告訴族人立刻離開嗎?難道你們竟不聽?”

象翠微努力試著起身,身形搖搖晃晃,幾乎又栽倒下去,“祭司呢?她就放著你這麼胡來?”

“哪有什麼該不該來……我自然是偷跑出來的,否則祭司大人怎麼會放我走?”

謝摯趕緊攙住她免得她摔倒,嘟囔著小聲說:

“就算不該,我也已經來了!萬獸山脈外麵又沒寫著沒突破銘紋境就不許進……等我們出去之後,你可不要再罰我——”

看象翠微馬上就要揪她耳朵,謝摯連忙啊呀一聲把自己的耳朵捂得嚴嚴實實:

“彆打我彆打我!我知道錯了!族長你彆生氣,你還是先把肥遺血液煉化,再來教訓我也不遲,我日後一定聽你的話,你看這樣好也不好?”

“你!”

少女抱怨的聲音很小,但在接近銘紋境圓滿的象翠微耳朵裡聽起來卻是一清二楚——什麼時候謝摯能聽話,太陽得從西邊出來!

她氣得頭暈,“……等我回去,罰你抄一千遍經!”

但現在的確不是計較這些事情的時候,象翠微勉強按下心焦,吐出一口氣盤腿坐下,一麵不斷煉化剛剛服下的金色血液,一麵沉聲回答謝摯方才的那些問題:

“我們一行人自數月前進入萬獸山脈之後,原以為此行將會十分艱險,沒想到竟然沒有遇到什麼阻攔,後來打著膽子點起火炬一觀,這才發覺萬獸山脈外圍滿是靈獸屍體,一片死寂……”

謝摯點點頭——這景象,她和火鴉進山的時候也曾見過的。原來早在那時候中州人就已經開始殺靈獸了麼?

火鴉此刻也謹慎地步了過來,擇了個離謝摯近而又離象翠微遠的地方蹲踞下來——它還記著之前象翠微拿鐵鏈將它捆起來、倒吊在大柳樹上餓它的事情,它記仇心頗重,覺得自己還肯跟謝摯一起來救她已算它大大地破了一遭例,待象翠微十分有恩,此刻半點也不肯正眼瞧她。

象翠微當然不知道正有一隻黑色大鳥在悄悄地記恨她,她麵上露出了一點苦澀的笑:

“我們還從未見到過那麼多珍禽異獸……一時之間被衝昏了頭,還以為是山脈深處大能爭鬥,餘波波及到外圍,震死的這些靈獸反倒便宜了我們,於是我們便儘量地采集收攬這些靈獸屍體。”

“然後呢?”

當時看到那些仿佛剛剛死去的無數靈獸屍體,謝摯心中隻餘悵然,又記掛著象翠微一行人的安危,倒半點沒想到要將它們帶走。

象翠微頰側的筋微微地抽動了一下,顯然在忍耐著極大的憤怒。

她閉上眼睛,低聲道:

“……那些中州人在靈獸屍體上布置了陷阱,我們一帶走它們就不知觸動了什麼機關,他們立刻知曉了我們的位置,一番戰鬥之後,抓住了我們。”

“啊!”

謝摯跟火鴉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訝和後怕——若是她們當時也選擇帶走那些靈獸屍體,真不知道會怎麼樣!

畢竟這些中州人雖然在實力上不如碧尾獅遠矣,但心腸卻毒辣,絕不會如碧尾獅一般高高舉起輕輕放下,輕易地放過她們。

“他們人人都是銘紋境,領頭的那個更是銘紋大圓滿,還帶著一件很奇怪的寶物,在拷打逼問我們之時不慎泄露出來幾句風聲,他們此次進山似乎是為尋找萬獸山脈孕育出的一件秘寶,但得到之後不知怎的又不見了,因此氣急敗壞,不放過任何一隻有嫌疑的靈獸——”

說到這裡,象翠微冷冷地笑了一聲,“抑或是任何一個大荒人。”

“或許,我們大荒人在中州人眼裡根本就不算是人……”

往日不論喜怒都帶著幾分笑的女人此刻身上布滿了無數道暗紅傷痕,新傷疊舊傷,刺目極了,即便正在被肥遺血液不斷地修複,也能看起來她過去幾個月遭到了怎樣的一番磨難;

謝摯看得眼眶一酸,又想起來象嘯林露在外麵白森森的肋骨,心疼不已,膝行幾步輕輕地抱住她的手,“族長,你還疼嗎?這些肥遺血可還夠用?我這裡還有很多……”

“你倒是省著點用——”

象翠微的傷勢終於好了一些,當即抬手恨鐵不成鋼地敲了敲謝摯的腦袋,“怎麼這麼敗家呢你!大手大腳的……我還沒問這是你從哪弄來的……”

她朝火鴉揚了揚下巴,“還有你背後的那隻大烏鴉又是怎麼回事?”

這段時日火鴉的身形縮小了很多,外貌也有了不小變化,怪不得象翠微沒認出來它——火鴉翻了個大白眼,才不跟她解釋,轉身拿屁股對著她,表示自己不屑於跟愚蠢的人族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