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你生氣了?你終於生氣了嗎?哈哈,你是氣自己太冷血,還是氣她沒好好留在外麵聽從你的安排,反而去救水如鏡?”
“雲步虛,你也會有今日,我即便死了也不算遺憾,能見到你如此模樣,當真是——”
他後麵未完的話再沒機會說了。
雲步虛掐斷了他的脖頸。
“太吵了。”
他看都沒看他,視線隻在浮心塔上。
為複仇和謀取血脈而來的齊淨玉最終沒能得償所願,還付出了性命的代價。
倒在地上灰飛煙滅之前,齊淨玉含著最後一口氣,遠遠望著高高在上的道祖。
他本能地喚了一聲:“……師尊。”
雲步虛閉目側頭,像是聽見了,又像是沒聽見。
本命結界不斷抵抗著冥鬼潮的攻擊,遠在冥界之中的法壇上,謝沾衣一次次因這抵禦受到反噬,冥界的冥鬼已折損大半。
但他並未停止,隻擦去嘴角的血,將鬼氣最重的一波冥鬼潮送進去。
“束雲壑。”他燒了張傳音符,“該你了。”
魔界裡,束雲壑睜開眼,掃了一眼手指上的玉牌,看著近在咫尺的魔宮大門,在出去和不出去之間門做著選擇。
他比任何人都珍惜今日得來的位置,謝沾衣再如何鼓動他,隻要對方沒離開冥界親身過去,他就不想親自過去。
白嬰已死,雲步虛手中的地之主血脈固然很誘人,但要他親身去冒險,謝沾衣卻躲在冥界裡隻是獻出了冥鬼潮,他還是覺得不公平。
隻要有一點危險他就不想去,之前與白嬰和雲步虛大戰一次,他已經吃過虧了。
那時謝沾衣就沒來,放了他們鴿子,不然雲步虛可能已經死了。
今日還想讓他去?
束雲壑勾勾嘴角,捏碎玉牌。
誰愛去誰去,反正他不去。
道聖宮中,浮心塔外,齊淨玉灰飛煙滅。
雲步虛手中握著金鼎,操控著其中血紅的力量,將自己的本命結界再次擴大。
他確實受了傷,還沒時間門恢複到巔峰狀態,但沒關係,他可以借助地之主的血脈。
雖然上次用了之後反噬很大,但利大於弊就好。
他靜靜注視這座自己造的浮心塔,齊淨玉還是跟他學得太多了,將塔改造得連他都暫時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好在外麵傳來捷報,沐雪沉已經可以帶人抵擋住冥鬼潮,不必他一直支撐著結界保護他們了。
還算有點用。
雲步虛收了結界,卻沒收回地之主的力量,還在使用它。
地之主在鼎內張揚肆意地說著什麼,無非就是紅蓼三心二意,為了彆的男人不顧他的話之類的。
在祂看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不過是個水如鏡,死了就死了,派他來的時候雲步虛確實已經做好了犧牲他的準備,水如鏡自己肯定也是有這種心理準備的。
但紅蓼選擇了救人。
【一隻狐妖能有什麼善心,她可是妖族,最是自私,她會跟進去,怕是與那廝早就有所苟且,心落在了他身上!】
【狐妖本就性情浪蕩,她更是見一個愛一個,與水如鏡如今可不是像極了曾經與你那般?】
【她可以救你,是愛慕你的能力和俊美的外表。也可以救水如鏡,是因著知道有你這個後盾。她舍不得那個姘頭,說不得早便與那人族劍修勾搭上了。】
雲步虛聽著地之主的汙言穢語,眉頭都沒皺一下,隻認真尋浮心塔如今的破解之處。
他暗暗驅動玉佩的靈力,想和紅蓼聯絡,但失敗了。
看來是不能使用任何傳音法器的。
雲步虛思索片刻,將手按在塔門上,緩緩送入一些靈力。
金光慎入門中,在裡麵化為淡淡的兩個字。
【我在】
紅蓼應當看得見。
看見了就不用怕了。
她的不聽話可以容後再說,隻要她彆怕,知道他在救她出來就行了。
至於地之主那些話,他半個字都不會聽進心裡。
他們都不懂紅蓼。
她看似是個處處留情的浪□□,其實很難真的對誰動心。
即便對他也是很晚之後才動了真心。
過往他自以為的愛慕不過是浮於表麵,換做其他人可能也能得到那種待遇。但她在那之後付出的真心,無怨無悔地跟他回來,再不想著逃跑,這是誰都得不到的。
隻有他。
她的心意,他不會辜負猜疑。
她與其他妖族不同的善意通達,他也是最早感受到,感受最深的一個。
此次去救水如鏡,是對他有信心,知道可以與他裡應外合才去的。
紅蓼怕是進去了還會覺得,她幫他救了一員大將,出來了還要他謝恩。
想到這裡,雲步虛曲起手指彈了彈金鼎:“說得那般頭頭是道,仿若真的親眼見她背棄了吾一般,不如你進去看個究竟。”
地之主:“?”
雲步虛以全部天之主的血脈壓製力量,將金鼎中的血脈之力送進了浮心塔中。
剛才注入靈力已經嘗試過了,既然人進不去也出不來,塔門也按不開,但靈力卻可以進去,那不如就把血脈之力送進去。
“好好看看。”雲步虛慢慢道,“吾也透過你的眼睛,好好地看一看。”
他心中是有定的,可還是想看一看。
他終究還是氣她的。
氣她不聽話。
哪怕明白她的心意,也還是會嫉妒。
是的,嫉妒。
她的命比任何人都重要。
她怎麼能拿自己的性命去救彆人。
她怎麼能去救彆人?
她能隻能救他。
隻能是他。
嫉妒的火苗一旦燃起,便是燎原吞世之勢。
雲步虛嘴角抿起,笑意明暗交雜,金鼎之中血脈被迫入浮心塔的那一刻看到他這個笑,也不禁跟著震顫畏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