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蓼呆呆地看看自己的手腕再看看他,欲言又止。
水如鏡平複了許久才冷靜下來,他沒理會紅蓼,就盯著自己的本命劍看,看得劍都顫抖了,才終於將視線分給了令他如此掙紮的始作俑者。
紅蓼還有點呆,接觸到他的視線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往後退了幾步。
水如鏡什麼都沒說,淡淡地收回目光,將劍歸於靈府,轉身便走。
“誒?”紅蓼下意識跟了幾步,“你去哪?”
水如鏡緩緩停下:“與你無關。”
“……不帶我啊?”
水如鏡沒轉身,就那麼背對著她:“為何帶你。”
“……”那你把我搶過來乾什麼?
就純純好人好事,白白幫她逃跑?
紅蓼的驚訝都寫在臉上,水如鏡轉過身來就看見了。
他沉默片刻道:“你自己離開吧,走得越遠越好,躲起來,不要再被道祖抓到。”
紅蓼不自覺咬了一下唇:“……為什麼幫我?你是仙盟的盟主,道聖宮的人,你幫了我,回去之後雲步虛不會放過你的。”
水如鏡麵色平靜:“這些事與你無關,你若再不走,道祖追來,你便不用離開了。”
紅蓼確信,水如鏡是不知道自己和雲步虛內裡關係的,在他看來,她應該就是個不老實的罪妖,她在洞府裡香豔的樣子,大約也是和彆人留下的,他絕對猜不到雲步虛都乾了什麼。
所以在他的概念裡,他違背了道祖,救了一個浪蕩的罪妖。
還什麼都不求,轉身就走。
……格局打開了。
紅蓼覺得自己也不能隻顧著自己逃走。
“你還要回去?”她問了一句。
水如鏡沒說話,算是默認。
紅蓼皺眉:“你還回去做什麼?都已經這樣了,你不如跟我走。”
水如鏡愣了愣,臉上露出訝異。
“跟你……走?”
“是啊。”紅蓼將一直拴在她腰間還在睡覺的幸福狗子抱起來,“你看,這是嘯天,是我的二當家,你從前是仙盟的盟主,我必不會虧待你,你跟著我,我便尊你做我的大長老。怎麼樣?”
她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回去指不定要被道祖如何懲罰,哪裡有跟著我吃香喝辣得好?”
水如鏡半晌才回過神來,意識到紅蓼在招攬他,沒忍住笑了一下。
自嘲的笑,帶了幾分無奈之色。
“不可能。”他毫不遲疑地拒絕了,“我不可能跟你走,也不可能離開道聖宮。”
紅蓼其實也沒抱太大希望,她還想說什麼,被水如鏡打斷。
“再不走,道祖可就真的追過來了。”
紅蓼微微蹙眉,心裡也知道這次能逃走是水如鏡突然出手,出乎了雲步虛的預料。
如果再磨蹭,就白搭了水如鏡這麼一遭了。
“……我欠你一回。”紅蓼認真地說,“若下次遇見,你有什麼事要我幫忙,隻要不是我做不到的特彆難的,我都會答應。”
她鄭重許諾,話音落下就再不磨蹭,禦空而去。
水如鏡看著狐妖漸漸遠去的背影,本以為這就是分彆了,但紅蓼忽然轉過了頭。
“對了,我叫紅蓼,彆忘了啊!”
他算是她恩人了,通個姓名,彆忘了她的承諾。
水如鏡怔怔地站在那,久久沒能回過神來,耳邊始終回蕩著她最後的話。
“……紅蓼。”
他喃喃地念著,突然雙腿一痛,直直地跪下去。
他手撐著地,心中了然,謙卑地說:“見過道祖。”
雲步虛追來得很快。
他的符咒,他這麼可能不知道通往哪裡?
隻是路上稍微耗費了一點時間罷了。
紅蓼倒是跑得快。
他望了一眼小狐狸逃走的方向,右手食指繞了一圈金光,眨眼間飄到水如鏡身上。
水如鏡渾身一凜,本就有傷在身的他經此一下,直接臉色蒼白地倒在地上。
雲步虛沒話和他說,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施舍給他,懲罰過後就消失不見。
水如鏡倒在地上,閉了閉眼,痛苦之中有個模糊的念頭。
但願小狐妖逃得夠遠。
有點可惜的是,紅蓼在用全力逃跑,但路上遇見了程咬金。
還是同族。
兩隻九尾狐找到了她,攔住了她的求生之路。
她隻八尾,一對一都沒勝算,更彆說那麵是兩個了。
看來是青丘終於出動了,該死的白嬰肯定沒那麼好心現在就讓青丘撤了對她的緝拿,恐怕還巴不得青丘來這麼一趟,讓她知道他許諾的賞賜有多重。
“紅蓼!”
來的九尾狐一男一女,男的聲音帶著三分媚意,表情卻很冷。
“把天狐秘術交出來。”
他說完就動了手,紅色的靈力襲來,紅蓼躲得有些狼狽,手臂有點擦傷。
女狐狸堵在紅蓼後方,織起巨大的靈網:“你跑不掉了,交出天狐秘術,賞你個速死。”
速死,這還是賞……
紅蓼完全沒在怕:“我不交,又不是我偷的,是婉言偷來非要給我的,我是盛情難卻。既收下了,豈有再送出去的道理?你們若真要追究責任,自去緝拿婉言。”
去灰飛煙滅之處找吧!
兩隻狐狸哪裡想到她會是這麼態度,她在族裡可是出了名的欺軟怕硬,平日裡對他們十分恭敬,現在是因為修習了秘術已經八尾,有恃無恐?
“跑了一陣子,倒是不知天高地厚起來了,看來得給你點教訓,讓你知道尊卑。”
女狐狸生氣了,八尾而已就敢如此囂張?她與男狐狸對視一眼,合力襲上,如此哪怕她有什麼後招,他們兩個也是不怕的。
他們全神貫注,沒有輕敵,紅蓼就站在那,動都不動,好像沒有任何後招。
這是要束手就擒?那怎麼還敢放狠話?
……等等!
刺目的金光落下,紅蓼一轉身,非常識時務地主動撲向追來的雲步虛。
她抓著他道袍的衣袖,委屈巴巴道:“他們要教訓我,還要賞我個速死,嚇死我了,好可怕~”
雲步虛:“……”
“他們還打傷了我,我都流血了,好疼~”
紅蓼撩起衣袖把手臂傷口給他看,梨花帶雨地告狀,仿佛忘了她是如何丟下他跑了的,慣會見風使舵。
雲步虛低頭看了一眼,這種傷勢,他來得晚一些怕是都要愈合了。她故意留下來給他看,同他告狀,無非就是想惹他心疼。
她這滿腹笨拙的小心機,一天天全用在了他身上。
雲步虛長睫垂下片刻,緩緩握住她的手,將她護在身後,仔仔細細替她愈合了傷口。
手段是拙劣了些。
但……知道回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