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世子有點虛(2 / 2)

冉清穀:“買的不是她養的,她隻要她自己養的,她很愛笑,也喜歡開玩笑……她嫁入定北侯府後,是整個定北侯府的開心果。”

商容與還是第一次聽冉清穀跟他說這麼多他家裡的趣事。

倘若沒有後來的那些事……眼前這人怕是入相拜侯,怒馬鮮衣,又何必像如今這樣,穿著女子的衣衫,步步為營,滿盤算計?

“清穀。”他突然喊道。

他從不知要怎麼將這麼名字喊出口。

他嘗試過很多次,經常喊道嘴邊就熄火了。

仿佛他喊出這個名字後,他就承認了他的世子妃不是他的世子妃,他跟另外一個人有著千回百轉的過往……

這是他第一次這樣喊他,聲音喊出來,帶著點沙沙的啞。

好像也不是那樣難聽,也不是那般喊不出口。

冉清穀愣了。

這是商容與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他曾以為他永遠都不會喊出來。

商容與猶豫半晌問:“太子死後……”

他其實想問,是不是等太子死後,他就要離開。

但他不敢問。

他怕問出口,冉清穀說他要離開。

他又怕問出口後,冉清穀說他不會離開,最後他還是離開了。

他更怕問出口後,冉清穀說他不會離開,其實他是想離開的。

他輾轉千百遍,最後改成:“我會助你殺了太子,之後,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做你喜歡的事情。”

這是商容與第二次告訴他,要他做他喜歡做的事情。

冉清穀遲疑片刻點了點頭。

他隻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卻從來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

以前年少時,他有很多想做的事情。

他想爬上梨樹上去摘一顆梨子,他父親告訴他君子端方,一言一行皆要規行矩步。

午後陽光正好,他不想看書了,想躺著睡一覺,他哥哥告訴他心堅石穿,光陰不複。

他想一日踏遍京都花,他母親告訴他出生將相,未來是國之棟梁,不能恣意妄為……

……

可現在,他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自己喜歡什麼。

突然有個人,兩次告訴他,要他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為什麼會那樣羨慕,甚至喜歡商容與了。

他與商容與的差距,就好比是從黃泉到碧落的差距。

他所羨慕的,向往的,渴望的,乃至於期盼的……

商容與都做到了。

人都喜歡沒有沒有的東西,而商容與對他來說,很遙遠。

“世子,你想吃糍米糕嗎?”冉清穀突然開口問。

商容與笑了:“糍米糕?”

冉清穀點點頭:“對,我爹愛吃,我娘就學了,府裡的姨娘們也紛紛都學了……”

他這話才說出口,就見商容與眉宇皺了皺,一副很了然的樣子——宅鬥每家每戶都有。

冉清穀神色一暗,轉而笑了:“府裡的姨娘們跟王府的、甚至其他府邸的姨娘都不一樣,她們都是邊疆流離失所的女子,傾慕過照顧過我父親,於是我父親就將她們納為妾,那些姨娘人都很好,她們學做糍米糕絕不是為了爭寵而去學的,她們呀……知道我父親要出征,而我父親出征會帶四五袋糍米糕給他的將士們吃,我娘一個人忙不過來,所以姨娘們都紛紛學了過來幫忙。甚至,定北侯府倒台時,她們沒有一個願意出賣父親苟且偷生的,全都……”

商容與連忙岔開話題道:“不帶你這樣捧一踩一的。世子爺今兒可要好好宰你一頓,去哪兒吃?”

冉清穀:“先放我下去。”

商容與笑了:“這麼點高,自己不會下嗎?”

冉清穀:“殘廢,勞駕。”

商容與冷哂,摟著冉清穀的腰,沒有帶他跳下樹,而是帶著他越到牆頭上,從王府牆頭跳了下去,穩穩落在了王府外。

“去哪兒吃?”商容與追問著。

冉清穀詫異:“你為什麼將我帶出了王府?”

商容與不解:“你不是說帶我去吃糍米糕嗎?”

冉清穀:“在府裡也能吃呀,我的意思是,我會做。”

商容與:“……”

早說啊!

冉清穀看著那牆頭:“我殘廢,勞煩世子……”

商容與撇撇嘴:“勞煩什麼呀,自己走回去。這牆頭這麼高,我一個人能上去,帶你一個,肯定得摔,帶不動。”

冉清穀滿眼無奈歎口氣:“好吧。”

商容與見冉清穀滿眼“世子不太行,有點虛”的眼神,為自己辯駁:“才下過雨,那牆上的青瓦很容易打滑,我怕摔倒你。你也真是的,這才幾步路,都躺了半個月了,也該好好活動活動筋骨了。”

這個院牆在王府的後花園,院牆長長無儘頭。

這裡到王府最近的門是後門,但後門離廚房太遠,所以他們隻能走前門。

從這院牆繞到王府前門,最起碼得有兩刻鐘。

兩人不得不從正門走回府邸。

王府的小廝覺得這兩有病,沒事非要從牆頭跳出去,現在又要繞一大圈繞回正門進府邸。

==

冉清穀也覺得自己有病。

沒事非要提什麼糍米糕,他的手很多年沒用了,現今又廢了,揉米粉團的時候,很吃力,揉一下,筋脈斷處就傳來一陣疼痛,不一會兒,他額頭上已經出汗了。

商容與見他如此,便將他擠到一邊,說:“你想餓死本世子是不?你去兌糖漿果醬,我來弄這玩意兒,是不是揉到很有韌勁就行了?”

冉清穀拿起抹布擦了擦手:“對。”

兩人折騰一個下午,終於做好了一鍋糍米糕。

揭開鍋蓋的那一刹那,商容與滿臉激動,雙手握拳,眼睛瞬間亮了,發自內心感慨:這他娘的是個什麼鬼玩意兒,怎麼可以這麼醜,我完美漂亮美麗找不出詞稱讚的糍米糕呢?這個醜東西一定不是出自我手……

幾個花瓣形狀的糍米糕已經軟塌下去,粘連在一起,看不清本來的形狀。

本來上麵用的是紫色的果醬,下麵用的是紅色的果醬,內裡點綴著白芝麻與黑芝麻,現在紅紫塌成一團,白芝麻黑芝麻好像女孩子鼻尖的粉刺與黑頭……

反正要多醜有多醜。

商容與用筷子戳了一塊咬了一口,眼睛驟然一亮:“味道不錯哎,天啊,不愧是你呀清穀。”

冉清穀皺眉:“真的?”

商容與點點頭:“真的挺不錯的,你嘗嘗。”

他拿給冉清穀一雙筷子,冉清穀拿起筷子夾了一個起來,咬了一口,眉頭一皺。

這米粉口感很糙,像是根本沒揉開,也沒有揉拉起勁,似乎也沒發酵好,裡麵總有一股酵母酸味,像泔水。

這果醬根本沒劃開,酸的部分太酸,甜的部分又太甜,放的那些蜂蜜花醬也沒有入味,味道一言難儘。

商容與見他咬進嘴裡後,哈哈笑著。

冉清穀皺眉將嘴裡的東西吞下:“我就知道不能指望世子。”

商容與不服氣:“我都是按照你的方法揉的麵,這明明是果醬的問題。”

冉清穀:“果醬是你揉進米粉裡,你根本沒有揉開。”

商容與:“明明是你沒有攪拌拉絲開,關我什麼事兒……”

……

王府後廚的人終於將這兩位祖宗送走了。

後廚已經被這兩位祖宗搞得亂七八糟,到處不是麵粉就是果醬,就連灶膛裡都快被柴火懟爆了。

兩人沒吃到自己做的,便跑去三素齋買了一份,商容與拿起糍米糕感慨一句:“味道一般般。”

冉清穀冷眼噱他。

商容與笑著將油紙包遞給他:“還沒我做的好吃,下次再給你做,我已經掌握到了做糍米糕的精髓。”

不曉得太子事了,冉清穀會不會留下來。

還有沒有下次?

或許那時,冉清穀已經隨商玉州離開王府了吧。

冉清穀無聲的接過油紙包,拿出一塊糍米糕,淡淡說:“還是彆了吧。有的人的手被上天吻過,世子您的手一定被老天啃過……”

商容與爭辯,“明明是你的被啃過,連累我。”

黃昏的晚風拉扯著兩人的衣衫……

兩人有說有笑的捧著一袋糍米糕在東大街街頭緩慢走過,周遭的炊煙嫋嫋升起,汜水河畔的姑娘嬉鬨著浣洗著輕紗,遠處的倦鳥紛紛歸了林……

街頭一個捏小糖人的捕捉到了這一幕。

他照著商容與與冉清穀的樣子捏了兩個小人,一個手拿著油紙包,一個看著對方笑,清風徐徐,吹得兩人衣衫颯颯飛起。

很久之後,他遇到一個很奇怪的客人。

那客人玄黃色錦衣,領口處繡著精細的銀線花紋,身上的穿戴皆非凡品,樣樣價值連城。

他打馬從他的小糖人架子上走過,不經意瞥了一眼,他就下馬大步走了過來。

捏小糖人的他受寵若驚,他這劣質的小糖人哄騙小孩子的,卻不曾想能迎來這麼尊貴的客人。

那客人瞥了他小糖人架子一眼,拿起小糖人架子的第三排第一個與第四排最後一個放到一起,聲若朗月般說道:“以後這兩個要放在一起,就算賣,也不能單獨賣,必須賣一雙。他們必須永遠在一起,沒人能把他們分開,你也不行。”

他沒見過這麼無禮的要求。

他捏好的小糖人就隨意插在糖人架子上,等待著來往的客人來買。

所以糖人都是單個的,從來沒有賣一雙的。

更何況,他都記不清這兩個小糖人出自何處……

那人說完,就扔了一袋銀子給他,瀟灑轉身:“若是讓我再看到他們分開,我就讓你雙手跟你身體分開。”

那是他賣十年小糖人都不一定掙得到的錢。

他對著這個奇怪客人的背影,感恩戴德說:“是,謝謝客官,小人一定好好聽話。”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0-09-02 00:35:35~2020-09-02 23:29:3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ing520、崽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18樓大姐 30瓶;鬆餅真好吃啊 14瓶;MG-甜橙真甜、阿拾 10瓶;麋鹿迷路 5瓶;蔥花魚、暴富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p/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