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氣色看上去比前幾天好了很多,難不成發生了什麼喜事?”看著林詩音不說話都自帶三分笑意的眼睛,凝光忍不住打趣兩句。
“哪有什麼好事……”林詩音瞬間紅了臉,“也許,是昨晚睡了個好覺的緣故吧,許久都沒有睡得這麼舒坦了。”
“這樣啊,我還以為……”凝光意味深長地看著她緩緩微笑,雖沒說出後半句,但那曖昧不明的語氣,又怎能不讓人聯想到其他方麵去。
至少林詩音就完完整整地跳進坑裡了。
她本來還打算死不承認的,但轉念一想,自己那點破事,又有什麼是人家不知道的,便也不再否認,轉而誠實地說出自己心中所想。
“你說,他到底是怎麼想的呢?什麼話也不說,隻讓人去猜,我又怎能猜得到他在想什麼。”
“他嘴上說著怕我忙於工作累壞了身子,但相處一下午,除了工作上的事,其他半句也不跟我聊,完全不像是關心我的樣子,難不成,他就真的隻是因為沒辦法推辭你的請求,才過來幫我的忙嗎?”
“或者是他心裡對我已經沒了往日的情誼,現在隻拿我當普通親戚看待?若果真如此,我在這裡惺惺作態,擺出一副難舍難分的模樣,豈不是白白讓人看笑話?”
凝光一時語塞,她想勸又不知該怎麼勸。如今的她總算體會到了,往日某個秘書隔三差五抱怨與男友之間數不清的愛恨情仇,分分合合五百回,旁聽之人的感受了。
算了,感情這回事,外人說多少話都不頂用,隻能由他們自己去親身經曆體會。
“等時機成熟,他一定會跟你說的。”想來想去,她也隻想到了這一句話。
林詩音像是聽到什麼聖旨般,立刻就相信了她的話,臉上也跟著露出一絲笑。
簡單寒暄幾句,凝光又給她交待了新的工作,林詩音告退離去。
忙了一上午工作上的事,快到飯點時,阿飛走進來,手裡還捧著一個布包,凝光好奇問道:“你手裡拿得是什麼?”
阿飛將東西放在桌上,掀開裹在上麵的布巾,露出兩塊還冒著熱氣的烤紅薯。
他翹了翹嘴角,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我在外麵看到有很多人圍著買,就買了兩塊帶給你嘗嘗,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慣。”
凝光拿起其中一個,放在鼻端聞了聞,臉上笑著道:“好香,味道肯定很不錯,坐下來陪我一起享用吧。”
阿飛看著她將不值什麼錢的烤紅薯慢慢吃下去,這才如釋重負般悄悄鬆了口氣。
他拿了另一個慢慢剝著皮,一邊又控製不住地悄悄去看她,凝光發現了,好笑地微微挑眉,問道:“怎麼這樣看著我,難道是做了什麼壞事瞞著我?”
“沒有,我什麼也沒做!”阿飛急忙否認,停頓一瞬,他接著小聲說道,“我以為像您這樣的人,不會喜歡這種平民才吃的食物呢。”
“我這樣的人?”凝光輕笑,“你可能對我的身份有什麼誤解,你是不是以為我生來尊貴,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嬌小姐?”
阿飛怔了怔:“不、不是嗎?”
“當然不是。”凝光看著他說道,“或許你想不到,其實在小時候,我過得並不比你好呢。”
正說著,李尋歡敲門進來,一來就看到,這對幾乎可以說全天下數一數二富有的姐弟,竟然並排坐著在吃紅薯……?
他咳嗽一聲,微微笑著道:“希望我沒有打擾二位的雅興。”
凝光招呼他坐下:“怎會?我正在與阿飛說些有趣的事,談不上打擾不打擾。”
李尋歡一臉饒有興致地問道:“有趣的事?我能聽一聽嗎?”
“李公子想聽就聽吧,不是什麼機密的事。”凝光笑眯眯說道,“隻可惜,我沒法在短時間內再變出一個烤紅薯給你,否則我們三個就著它邊吃邊聊,再配上一壺熱茶,豈不又合時宜又有趣?”
阿飛將自己的紅薯掰了一半遞過去,李尋歡毫不推辭地接過,一口咬下,當即就誇阿飛會買東西,還說這是他吃過最甜的紅薯。
阿飛一點也不在意李尋歡怎麼誇自己,他的心思卻完全放在凝光剛才那句話上。
看見小少年定定望過來的眼神,凝光一邊伸指細細剝著紅薯外麵那層焦黑的皮,一邊麵色平靜地說道:“我並不是你想的那般有個好出身,我的父母都是非常普通的漁民,幼時家境十分貧寒,常常吃了上頓沒下頓,在我八九歲的時候,經常一個人赤著腳在碼頭上來回走著叫賣貨品,像這樣一塊烤紅薯,我那時候想吃都不一定吃得到,又怎麼會嫌棄。”
阿飛聽了後急忙說道:“我不是故意提這些讓你傷心的……”
“傷心?”凝光詫異失笑,“我怎會因為這種小事傷心,難道你覺得吃苦是不能對旁人講的不好的經曆嗎?”
阿飛搖了搖頭,他自己就吃了無數苦,也不介意將過去展現給彆人看,又怎會有這種想法,但這些事放在她身上當然又得另說。她是世上最美麗優雅高貴的人,誰又忍心將那些事放在她身上呢?
凝光繼續道:“吃些苦也沒什麼不好,小時候多吃一份苦,長大了就能少走一步彎路,對我而言,過往的經曆沒什麼可遮掩的,因為它們全是我寶貴的財富之一,若不經曆這些,我就不會是今天的凝光。”
李尋歡若有所思地問道:“所以,這就是閣主對錢財如此喜愛的原因嗎?”
凝光對這個問題思考了好一會,才撫著下巴淡淡輕笑:“是,也不是。”
李尋歡立即做出一副願聞其詳的表情,凝光笑著開口:“有個問題你得不太準確,相比於錢,我更喜歡賺錢。”
“這有什麼不一樣嗎?”
“當然不一樣。”凝光麵色愉悅地說道,“生意場上的角逐永遠是最新鮮刺激的遊戲,與那些商賈周旋,從他們手裡撬動每一分利益,賺來的銀子便是我一場又一場勝利的標誌,這世上還有什麼比這更有趣嗎?”
李尋歡忍不住笑出聲:“幸好在下對經商不感興趣,否則一想到有閣主這樣一位對手,真是愁得連覺也睡不著了。”
閒聊一堆,凝光才問起他過來是不是有什麼事?
李尋歡一聽,立即黯下神色,話還沒說氣先歎出來了:“倒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本想向閣主請教一番的……算了,不提也罷。”
凝光一看他臉色就知道:“難道與林姑娘有關?”
李尋歡苦笑:“既如此,我還是說了,閣主不要笑話我就是。這次與表妹見麵,她依舊對我不冷不熱,昨日在書房與她忙了一下午,除了工作上的事以外,彆的她半句也沒跟我說,甚至都沒問我一聲最近過得好不好,就像對待外人似的。所以我想著……她是不是心裡有彆的人了?”
凝光閉眼扶額,做出一副無奈至極的模樣。李尋歡摸了摸鼻子,他知道自己一個大男人,整天為這種事煩心很丟人,但想來想去,他實在找不到其他人可以問,所以才厚著臉皮過來了。
“阿飛,我經常告訴你的一句話是什麼?”凝光沒有理會李尋歡,反而問一旁聽得聚精會神的阿飛。
阿飛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有問題要及時溝通,不要藏在心裡悶不吭聲。”
凝光看向李尋歡,在後者不好意思的眼神中,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你看看,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怎麼你們這麼大個人了,就是不願意張嘴自己去問問呢?”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若是人人都有坦誠麵對內心真實想法,將想說的話一鼓作氣說出口的勇氣,世上也就不會有那麼多遺憾的事了。
但被這麼一說,李尋歡也終於明白過來,自己的事隻能由自己去爭取,外人說再多話幫再多忙隻能起到錦上添花的作用,真正起決定性作用的,還是付諸行動的自己。
他起身抱拳行禮致謝:“我明白了,感謝閣主指點,今天我會好好跟表妹談一談的。”
等人走後,凝光趁機教育阿飛:“你看到他們兩人的事了,以後萬萬不可學他們這套做派。有什麼誤會或者困難就及時說清楚,人心隔肚皮,你不說出來,彆人又怎能知道你心裡想什麼呢。”
阿飛心裡害羞,但卻十分堅定地告訴她:“我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