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麵上一急，道：“你說什麼呢？明明你也是同意了的......”
“同意什麼？”周媛媛麵沉如水，“同意蒙騙我們這些作法的道士？”
“哼，你以為你們可以騙過我們嗎？”範洪蹲下來一指屍體的口鼻部，道：“你們確實細細檢查了這屍體，但是你們卻漏了這裡。人死後十二時辰就會在口鼻眼等處會出現蟲卵，若這孩子真如你們所說你今早溺亡的，又怎麼會出現這些蟲卵？”
周媛媛和範洪畢竟是修行十幾年的道士，又是在嚴苛的周恒的手下進行磨練，也少不得和屍體打交道，知道這些基本的屍變情況。
“這......”村長非常識相，見瞞不住了馬上換了姿態：“兩位道長請見諒啊，你們也看到了，我們村大多人都是家徒四壁，那是因為孩子們死了父母也無心務農了啊，我們沒有那麼多銀子請你們除邪，隻能托辭是請你們做法，請您一定要救救我們村子裡的孩子啊！”
衡山派也是按照不同服務收價的，做法事所花費的錢財確實沒有除邪所花費的錢財多，但是這並不是這些村民隱瞞情況、蒙騙他們的原因。
“哼，是你們言而無信在前，就彆說我們無義。”
說完這句話，範洪拉著周媛媛的手臂就想走，但是周媛媛的視線卻緊緊停留在那具孩童的屍體和嚎啕大哭的婦人身上。
此次村民們不敢再擋住兩人的去路，但是周媛媛腳下卻和生了根一樣，幾乎挪不動步。
“師妹！”
周媛媛如夢初醒，拉住了範洪：“師兄，那個孩子，是笑著死去的。”
明明是夏日裡的大晴天，範洪卻覺得身上被潑了一桶冰水，直冷得人心裡發顫。
“我知道。”這就是範洪想走的原因，因為他已經敏銳地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勁之處，這村子，隱藏著更深層的事情。而他不想一層層撥開迷霧，弄得自己的手同樣鮮血淋漓。
“師兄！你忘記爹爹說過什麼了嗎？”
“滅世間妖邪、助天下百姓。”範洪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念出這句話，他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痛，仿佛周恒站在這裡，給了他這個孽徒一個響亮的巴掌。
“那我們隻能試試，要是對付不了就一定要離開。”
周媛媛答應了，兩人再次走向那具屍體。
......
“你說的不是人是什麼意思？是對她人格上的辱罵，還是就是字麵的直譯？”
陸瑤瑤語氣玩味，倒讓李二少愣了愣，他咬牙道：“當然是後者！”
陸瑤瑤麵色肅然：“你說清楚。”
李二少深深吸了口氣，道：“你先去把門窗關好。”
陸瑤瑤狐疑地看了李二少一眼，依言照做了。可是李二少還是沒有安全感，他左右望望，見目光所及之內沒有第三個人存在，輕輕舒了一口氣。
“是這樣子的，我大哥以前身體一直都很好，可是大嫂進門之後，一切都變了。
大哥以前是個溫潤的性子，父親總說他酸腐氣太過，不像個商人，但是我很喜歡大哥這個樣子，他會給我講故事，還會寫一手好看的字。大哥他其實很擅長算賬的，可是他卻不喜歡摸這些算盤，說沾了太多人的氣味，有些腥。大嫂進門之後，大哥臉上的笑就越來越少了，他不再看書，也不喜歡出門，把自己關在小屋裡，最可怕的是，他的身體卻不明緣由地衰敗下去。
大哥的脾氣越來越陰晴不定，上一秒還好好地和你說話，下一秒就能把你趕出去。我剛開始時也沒懷疑過大嫂，但是大哥不出來之後，她倒是喜歡出來閒逛，還會在花園裡跳舞，每次我經過都會看到她，她還笑著問我好不好看。
有一次我因為被父親訓斥躲在假山裡麵哭，那裡誰都不知道，但是大嫂卻找到我了，她說她聽見我哭了，還安慰了我。自此以後，我經常會和大嫂說話，但是讓我沒想到的是，有一次，有一次她竟然脫了自己的衣服，還要來脫我的！那時候她還懷了大哥的孩子呢，卻做出這樣的事情。我拒絕了她，她就麵無表情地看著我，從此再也不和我多說一句話。”
陸瑤瑤麵無表情地聽完，道：“就這些？”
如果隻是這些，那她可就太失望了。二少爺明麵是在譴責他大嫂，但是言辭激動時往往是他與大少奶奶有交際時，他大概是對自己的大嫂念念不忘，所以才這樣憤恨。陸瑤瑤猜想，如果她此時能看清楚二少爺的表情，估計他臉上會是癡迷與悔恨相交加。
“不是的，不止是這樣！”二少爺矢口否認，“我後來找人做了實驗，發現有人在假山裡說話的時候，外麵的人是根本聽不見的，可是大嫂她為什麼說自己能聽見？還有，還有好多地方，她總能找到我，她總是知道我遇到了什麼，但是明明她很少出來的！她怎麼知道這一切的，她是怎麼知道......唔唔唔......”
“噓，彆說話，外麵有人。”陸瑤瑤捂住二少爺的嘴巴，在他耳邊輕聲道。
二少爺的掙紮馬上就結束了，他一動不動地看著窗戶上的那隻眼睛。
那隻眼睛卻不是盯著二少爺，而是盯著陸瑤瑤，當那隻眼神與陸瑤瑤的視線接觸時，眼睛很快就挪開了，隻剩一個黑漆漆的洞。
陸瑤瑤幾步走到窗邊，打開窗戶，卻什麼也沒發現。
陸瑤瑤將門窗關好，轉身走向二少爺，但是李二少的反應卻不太對，他眼睛一眨不眨的，透過陸瑤瑤看著那個洞，表情僵硬，渾身微微顫抖而不自覺。陸瑤瑤很確定自己背後沒有活物了，看來這個二少爺是被剛剛那一幕嚇到了。
陸瑤瑤單手一拍二少爺的眉間，輕聲喝道：“回神。”
二少爺大口大口喘氣，他渾身無法克製地顫抖，想縮成一團，嘴裡喃喃自語：“我知道那是誰，我知道那是誰，那是......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