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昔日舊主悠悠的冷眸,粉黛一口咬定:“奴婢確定。”
“好,那你便等著去吃牢飯。”盛如意冷然道:“按照你所說,我既然怕事情敗露,要讓你去偷摸拿鳳簪,卻為何要讓你在□□穿過重重侍衛的眼,把鳳簪放到我的箱子裡,我是生怕彆人看不到你做的事嗎?我既然這麼怕被發現,一支小小鳳簪,何不放在我袖內帶走,而要大費周章開我箱子?”
“奴婢怎麼知道……或許是側妃你當時沒想到呢。”粉黛嘴硬。
現在被盜竊的鳳簪在盛如意箱子裡,隻要粉黛咬死是盛如意指使她,盛如意就無法翻身。
“你聽我說完。按照你所言,此事大為機密,我再如何也該命令我能帶出太子府的心腹丫鬟去做這件事,又為何會命令你這個留在太子府內的丫鬟幫我做這種偷貢品的事情?我難道不怕你留下來告發我嗎?”
盛如意繼續道:“你非我心腹,明知那是貢品,明知我連令牌都不敢給你,怎麼還敢幫我做那樣的事,你說我打罵你,但我已同太子和離,不再有管家權力,你難道不能告發我?你連打罵都受不了,怎會有勇氣敢去偷貢品,說,誰讓你來陷害我?”
盛如意越說,丫鬟粉黛的心便越慌,盛如意的每個問題她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她也沒見過盛如意這副模樣,雖仍然冷靜美麗,如一枝吐露芬芳的幽蘭,清麗得令人不可逼視,但是其聲卻像直直壓在人的心底,讓人心底發顫,粉黛梗了脖子:“我沒……陷害,我說的是真的……”
“最重要的是,你說我思慮再三,不給你令牌,但是我同太子寫下和離書時,我便把管家令牌還了他,我手中已無令牌,怎麼還會‘思慮再三’地不給你令牌?按你所言,我動輒打罵你,對你態度應強硬無比,那麼沒有令牌的我,有什麼理由在你麵前做戲?我直接不給你令牌不就完了,你卻胡說我思慮再三,這是因為我根本沒指使過你,你不過是在絞儘腦汁陷害我,偷竊貢品,反骨叛主,便是千刀萬剮都便宜了你!”
盛如意同太子寫下和離書那日,便已和太子情斷,管家令牌也毫不留戀地還了回去。她這人性子乾脆,一段嚴絲合縫的話把粉黛克得死死的,竟是從她提起令牌,再到說第一句“你確定我思慮再三沒給你令牌嗎”時,就在給粉黛下套。
她這般滴水不漏的做事,是因為知道今日她的敵人有許多,她們是宣平候府嫡女、浸淫後宅多年的老人……而她,僅有自己。
粉黛再怎麼無賴,腦子也轉不到這麼快,她身子陡然癱軟下去,怎麼會這樣……
德喜總管麵色一壓,從粉黛癱下去的身子便知這奴婢是招了,他對太子府出了這樣背主的奴才感到深惡痛絕:“來人,把她押送去官府前,先按府規打上五十大板,注意彆打死了,給留一口氣兒送去官府。”
“總管……”粉黛大驚失色,那是整整五十大板,扒了褲子當著眾人打的五十大板,粉黛萬沒想到報應來得這麼快,她眼淚鼻涕糊了滿臉,從地上爬去抓德喜總管的褲腿:“總管開恩,求總管開恩啊……奴婢在太子府服侍了十多年啊總管……”
德喜總管麵色陰沉:“你這樣背主害人的奴才,就是再服侍幾十年,我也要打殺了你,免得壞了咱們府的規矩!”
粉黛又焦急地看向盛如意,她這時想起盛如意的好了,朝她磕頭:“側妃,側妃,是奴婢一時想差了,求側妃救救奴婢,奴婢來日一定報答側妃……”
盛如意如一個冰雕做成的人那樣毫不心軟,粉黛充滿殷切的眼神落在她眸中,一點影子都留不下。那粉黛當即被候在一旁的侍衛們拖了下去,一板子接一板子,板板實實地打到臀上,被抽得皮開肉綻,慘叫聲不絕於耳,空氣中仿佛都彌漫著血腥味。
盛明歌見此場景,三魂嚇飛了七魄,這變故發生得太快,從粉黛指證盛如意到盛如意翻牌,不過轉瞬之間,她嚇得不行,幸好……幸好遭罪的不是她。
隻是便宜了盛如意那個賤人……
盛明歌強笑道:“原來是一個丫鬟偷的鳳簪,妹妹,倒是二姐冤枉你了,但誰能知道就連妹妹你的丫鬟都會背叛妹妹呢?”
盛如意冷笑兩聲,她要是白白被陷害,就是她坐實盜竊罪名。要是她被陷害失敗,則是她馭下不利,待人不慈,怎麼算都是她吃虧?怎麼算盛明歌都清清白白乾乾淨淨?
盛如意想,盛明歌真是太不了解她了,她以為粉黛被抓住就好了?她以為她做了陷害她的事情還能輕飄飄地揭過去?未免想得太好了些。
盛如意朗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粉黛有一句話說得不錯,她的確在太子府侍候這麼多年,我於她無舊怨,現在正要離開,也並無利益牽扯,她不該自己來陷害我,定是受了彆人的指使。”
德喜總管下意識看了盛明歌一眼,他心明眼亮是誰。可是,盛明歌是宣平候府嫡女,沒有證據,單憑幾句猜測沒人能奈何得了她。
德喜總管道:“可是那粉黛被打成如此模樣,都沒說招認主使,不知五小姐打算如何查起?”
盛明歌本擔心自己被查出來,聽了總管的話後,倒是安然起來。
沒辦法查到的,那個粉黛不敢供認她,她絕對安全。
她身後的嬤嬤則扶起盛明歌,低眉順目道:“二小姐,您身子骨弱,此間事情既然證明了不是五小姐所做,真凶也已經找到,二小姐還是回去歇息,若是身子受了風,侯爺和夫人都會心疼。”
這就是要堂而皇之離開了。盛如意心想,陷害人不成就離開,及時抽身免得被再拉下馬,這老嬤嬤,倒對得起她的歲數。
但是,她不會讓盛明歌輕鬆離開。
盛明歌笑道:“也是,爹娘都疼我。”她可是嫡女,盛明歌笑著朝盛如意看過去,那笑意悠悠,帶著淬人的毒,便要嬌嬌的離開。
“慢著。”盛如意一把按住她,認真道:“誰說粉黛不招供,就找不到證據了?”
她幽冷的眸一抬,盛明歌嗬斥她大膽:“你一個庶女,也敢攔我……”盛如意道:“君為嫡,臣子為庶,與天子貢品相比,二姐的身份算不得什麼。”
盛明歌這輩子引以為豪的就是自己宣平候府嫡女的身份,此刻被盛如意輕飄飄說得如同草芥,偏生她還不能發火,憋得快咬碎了一口銀牙。
她絲毫沒被激怒,條理清晰道:“粉黛既受人指使,如她所說,她有父有母,指使她的人說不得會用她的父母要挾她,她不敢招認也正常。”
“但青天之下,鳥過留羽,魚過留痕,隻要做了齷齪事,就一定會留下痕跡。隻消總管把粉黛近日住處和上值時的其餘婢女小廝、以及她平素親近之人召來,許以銀錢重利,問她們這些時日可見到粉黛與哪些人鬼祟接觸,或者粉黛去過哪些地方,新得了什麼東西,便能順藤摸瓜。”
有錢能使鬼推磨,盛如意此計不可謂不毒,盛明歌驀的頭暈,恍恍惚惚間看到盛如意皮膚透雪的白,那雙眼清冷幽涼,不似常人,如同泛著深深的藍意,唯有一張櫻唇,潤澤得像粉桃,不算太紅,就是無端的泛著一種引人靠近的魔力。
這個賤女人……
她心中升起怒意和憎恨,又不敢發作,盛明歌現在隻能期盼,那日她命人去找粉黛時特意挑的一個僻靜之所,會沒有人看到當時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