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這幾日,城裡的巡視一直都沒有斷過。
陸陸續續的,最後又抓了不少人,原先還抱著樂觀太度的眾人,此刻笑不出來了。
這種敵暗我明,的確不怎麼好處理。
而且這些人混在百姓當中,很多都是當地人,有自己的族人、親戚,各家一作證,很容易被忽略過去。
所以,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順藤摸瓜,讓餌將大魚給釣出來。
衛七和三皇子在正月初七這一日,領了一隊人馬,帶著近百名反賊出了城。
呂東桂臨走時,眼眶一紅,十分舍不得餘隱。
餘隱給他劃了幾個本書,讓他進京後到書肆買了,仔細讀,同時還給他寫了推薦信,讓他回京後找魯大人和劉大人。
衛國公望著餘隱那模樣,打趣道:“怎麼,養著養著養出感情了吧,不如拉回來當上門女婿了。”
餘隱噗他,“說點好話成不,萬一在江鎮之前,就被人打劫了怎麼辦?”
衛國公傲然道:“那衛七便會被衛國除名,我們衛家沒有這麼沒用的兒郎。”
餘隱知道衛家家風嚴。
像衛七這樣的公子哥兒,在京裡一般都仗著家裡有權有勢,上頭又有哥哥姐姐、叔叔伯伯罩著,會成為標準的紈絝。
然而,衛家卻從未出過這樣的子孫。
就算衛家年紀最小的衛七,偶爾撒個嬌倒是有,但是真正遇上事兒,指不定還真敢血拚。
餘隱現在身邊的少年是當初那一千多百姓中的一個。
大家都喚他小毛。
今年十四歲,挺激靈的一個孩子,被呂東桂帶了差不多半個月,發今餘隱喜歡吃什麼,什麼時間要喝茶,或者吃東西,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還趁著晚上沒事的時候,背書、習字,發誓要從小廝混成書童。
餘隱:“……”
為什麼,他總感覺這兩者沒什麼區彆。
還是說,他身邊一向人少,一人兼顧二角?
城裡抓反賊、舉報可疑人員,巡城等等這事一直沒停,久而久之大家便習慣了。
不知不覺就進入了二月。
小毛的《三字經》也背得滾瓜爛熟,一心跟著餘隱當書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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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七他們離開後,順利到達江鎮,而後與接應
的人一道進京,一路上雖然遇到了小打小鬨的幾團流寇,但並非是來劫人的。
令餘隱那顆揪著的心終於放進了肚子裡。
正月二十京裡消息傳來,衛七他們平安抵達。
反賊直接交由大理寺。
餘隱頂著一頭問號,問正啃著兔子腿的衛國公:“您老人家,是不是早就知道是這樣的結局?”
衛國公微微笑道:“老夫不知,但是老夫敢堵,他可能做出了選擇。”
餘隱一時有點懵,不過下一秒就會意過來。
“您是指白虎山那位?”
“這麼說,這次在江鎮來接應的也是白虎山那位?”
這麼一說,餘隱想起臨走時,寨主送他的那張紙,上麵的幾個字,可不就是將這邊的情況摸得一清二楚嗎?
如果說他真沒鬼,誰信!
餘隱:“……”
老子真是太單純了!
衛國公點頭:“如果有兩條路,給你江山皇位,但是你隻有一天的命,若是做個富貴閒人,你便能有三十年的命,你會選哪一個?”
餘隱道:“這話有誤呀,人與人不一樣。有人情願死也要登上那個位置,而有人卻不屑一顧。”
“但是他沒有退路,第一,他忍受病痛幾十年,能如此堅持地活下來,說明他並不想死。”
“有一線生機,他便想抓住。”
“人有時候是需要進行取舍的,這便是他的取舍,他是可以當皇帝起兵造反替父報仇,但是成功與否卻是未知數,而他死後,他的孩子就能坐穩這個位置嗎?”
一切都是未知數,可偏偏三十年的壽命,並且無病無痛,這才是已知數。
餘隱恍然。
把人安全送入京中,衛七的任務算是完成了,不過父母想念孩子,硬是將他留在家裡住了幾日。
直到二月二十,衛七才風塵撲撲的趕了回來。
順帶著給餘隱帶來了家書和東西。
梁家年前就回京了,梁二姑娘梁惜時,還給餘妙帶了許多的禮物。
而餘妙這半年來,與劉大姑娘和魯家姑娘都玩得極好,又時不時的提起梁惜時,於是四個小姑娘,一見麵,便成了好朋友。
小姑娘們目前正在著手一本詩集。
據說是四人一起做的,詩篇由廖夫人過目,到時候出一本合集。
京裡這些年來,有不少的閨秀也出過詩集,但是都是雷聲大,雨點小。
還有許多書賣不出去,隻能自己拿來送人。
所以,餘妙這幾位小姑娘的詩集,如果能順利出版,並且打出名頭,算是填補了京裡這些年來的空白。
令餘隱意外的是,做為餘妙目前的老板,廖夫人竟然在去年十二月十二那日,也正是餘妙十七歲生辰那日,收了餘妙為徒。
餘隱恍然。
怪不得,餘妙前麵的名氣值還在八十多,缺缺兩個月,隻因為書出版了,突然就增加到了二百三。
敢情是因為廖夫人的關係。
餘老太太讓餘眉找鋪子給餘隱做了幾身新衣裳。
原因是,呂東桂回京去餘家送東西時,隨口提了幾句,那邊濕氣大,先生的衣裳都短了一兩寸。
而且先生也瘦了,現在就跟長貴差不多胖瘦。
餘老太太當即眼淚汪汪地嚎了起來。
餘妙忙和小魚兒勸了一會,才把人的眼淚勸住,餘老太太立刻就讓餘眉去給餘隱做衣裳,怕又縮水了,衣裳都放大了兩寸半。
是以,餘隱雖然個頭比自己畫的橫線,又高了幾分,但是這衣裳穿上卻特彆的合身。
餘隱站在牆邊量了好幾次,再三確定自己沒有縮水,這才微微鬆了口氣。
好不容易長得人模狗樣了,他可不想再縮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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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餘隱穿著新衣裳去書院講課時。
下頭的學生,再度引起了一陣又一陣的熱議。
“餘大人,這次終於有了自己的新衣服,可喜可賀……”
“有沒有覺得,大人看起來又年輕了,怎麼回事?難道是因為學者光環?”
“可能是新衣裳的原因吧,我發現,大人特彆適合這種藏青色,整個人看起來挺拔如鬆,氣質不凡,最主要的是莫名有點風度翩翩翩的少年感……”
眾人:“……”
什麼鬼。
劉敏對餘隱有印象,雖然在二三十年前,但是當時,餘隱是殿試的榜眼,會試的會元,風頭無兩,但是那身材,還有長相,實在令人不敢恭維。
如今瞧著對麵坐著,腰板挺得筆直,頭發濃密,雙眼明亮有神,鼻子挺拔的男子,嘴角掛著淺笑的男子,劉敏有些微微的恍神。
餘隱今年四十九
了啊!
可看這模樣,分明隻有三十來歲的。
舉手投足之間,自帶一種貴氣,但笑起來的時候,又有讀書人的矜持。
劉敏甩了下頭。
對一個年近半百的老頭子評頭論足,我也是夠了。
餘隱這次過來,除了上課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事情,府學那邊呂東桂走了,隻留下劉仁一個了,雖然有仇老板幫忙。
但馬上就要縣試了,有許多需要照顧的學生,劉仁已經□□乏術,是以,餘隱就想向劉敏借幾個舉人。
京裡那邊雖然安排了幾個人過來,不過待走完手續,路上等等因素,得一個來月,到時候餘隱的任命令也會跟著正式下來。
如果不出意外,他可能會是唯一一個,正三品,但卻隻管一個郡城的人了。
所以,在任命令和新同事沒來之前,餘隱還是缺老師的。
劉敏好笑道:“老餘啊,你問我,還不如直接去外麵提一句,隻怕你那府學被撐破了……”
若不是因為餘隱身份擺在那裡,濱海又是百廢待興萬事開頭的時候,那幾個學生,估計還想天天蹲在餘隱房前,待他臨幸呢!
餘隱笑道:“這不是該走的手續都得走嗎?”
此話一出,連一向溫和的劉敏都氣得拿花生米砸他,“彆得瑟,小心閃了腰!”
餘隱從書院借了三名舉人。
都是過兩年要參加春闈的,教幾個準備參加院試的學生一點問題都沒有。
府學那邊,已經完全整修好了,過完年,雖然城裡一直在提防大家反賊的事情,然而依舊不少學生從下屬的縣城過來求學。
到目前為止差不多五六十個學生了。
這些學生除了有縣裡秀才的舉薦信,還蓋知縣的印章,以及身份信息證明等等。
儘管程序複雜,但是來的人還是蠻多。
於是,劉仁跟餘隱商量,根據學生的情況不同開始分班。
帶上餘隱從書院代來的三名舉人,一共四位老師,且都很年輕,像劉仁也才成親兩三年,還有一位年紀大些,自家孩子也到了起蒙上學的年紀,於是直接就拎了過來。
是以,經過年齡、學識,雙層分班之後,蒙學班一個,剩下的一、至五班各一個。
府學的教室被占得滿滿當當。
過
了二月初五府學正式開課。
餘隱長長舒了口氣,經過幾次交鋒,反賊的門路算是摸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