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正鬨鬼呢,被聽見豈不是慘了。
可彆找她家尋仇去。
淮一嫂子心裡道歉。
暗道自己日子過得遂意,嘴上的門竟是又把不住了。
喬昭懿:“…………”
她倒不信神鬼之說。
或者說,信也不是信吳子道。
這人走哪哪有事,今日之事若說和他沒關係,打死喬昭懿都不信。
但什麼東西,能不知不覺間給這些人都迷倒了?
而且,怎麼總覺得這些人的症狀,有點耳熟。
……
三房的小廝丫鬟加起來也才五十一個。
沒成想,出事的就占了十之一三。
岑三爺和夫人寧氏的臉,白得像紙,黑得像漆。
反正是五顏六色,好不熱鬨。
喬昭懿頭一次在人類臉上看見如此情緒。
寧氏瞧著症狀最重的彩香,好懸沒兩眼一閉,直接昏死過去。
這可是跟了她五年的人!
正院的一應吃喝、主子們的日常出行,她都能管到。
寧氏身邊本四個一等丫鬟,隻其中一個到了年紀,想回娘家成親,她也允了,隻等著燒了奴籍身契,就將彩香提拔上來。
可、可可可可——
沒人和她說,彩香身上有臟東西啊!
寧氏看著把自己癱平在地、雙眼發直、嘴巴也一拱一拱的,似乎在進行金魚吐泡泡動作的人,心裡百感交集。
看了身旁的管事嬤嬤好幾眼。
意思就差直接寫在臉上了:好孩子,快抬走些。
她實在見不得。
出事的多半都是和正院有些瓜葛的,一些嚴重,一些不嚴重。
人統一都被扒了外衣,綁在桃木釘成的柱子上,用蘸了符水的細柳條自下向上地抽。
已是冬月,哪還有新鮮的細柳,都是自湖岸邊上生扒下來的。
柳條纖韌,蘸著符水,在空中一抖!
噔——
啪——
兩聲清脆連響炸在半空,激得人骨頭節發涼。
柳條驅逐邪祟,是自古以來的慣用手段。
人也未覺有異。
現在什麼都是次要的。
當務之急,還是要把邪祟趕走。
柳條抽在身上,當即就是一條紅印,細細長長,少說十公分。
還不止一下,而是挑著一地,翻來覆去地研磨鞭笞,直打得腫脹。
不管神智清不清醒,都疼得一個哆嗦。
彩香是裡頭最嚴重的,也是第一個出現症狀的,挨了好幾十道“鞭子”,眼睛還是木的,連光都要不聚了。
隻盯著虛空中某處。
彩蝶站在人後哭。
怨恨這遭人厭遭人憎的附身惡鬼,好端端的,非要磨人做什麼。
場中哭聲細弱,卻到處都是。
許多都是剛過十一一的小姑娘,家裡活不下去,被賣進富貴人家求個生路,何時見過如此陣仗,嚇得都要魂不守舍了。
但偏生不能走。
因為吳道長說,邪祟還未全除,此時人氣流動,若是擾了邪祟,怕是不好。
至於怎麼不好,無非就是換個人去跟。
這可給人嚇得不輕。
全都抖著身子在這等。
有的害怕到站不住,就彼此攙扶。
柳條鞭笞後,還有杯符水和丹丸。
彩香附體之症最重,有人不願意喂,彩蝶啐她們沒情
義,拿了東西憤憤前去,好不容易給人哄騙著喂下,過了不久,人忽起來,嘔涕連連。
腥臭腐爛之味彌漫半空。
好似東西放在夏日,再被生生漚上十日。
彩蝶:“…………”
她連連乾嘔,直犯惡心,還不敢鬆開彩香,怕她一頭紮進泔水桶裡再溺死,隻得捏著鼻子收拾。
彩蝶越收拾越委屈,忍不住哭起來。
吳子道的徒弟瞧見彩香狀態實在不好,此時也來,先解了彩香身上的繩索,好讓彩蝶收拾她身上的臟物。
彩蝶回耳房,尋來彩香另身換洗的衣裳,將人帶到廂房裡頭,給她換上。
等下說還有波驅鬼的流程,不能太臟,不然會惹得神靈不快。
喬昭懿和淮一嫂子都有些看不下去,心疼。
顧不得臟汙什麼的,搭了把手。
廂房裡全是女眷,也不礙事。
隻彩香不知是不是緩過來稍許,雙眼顫了顫,忽然掙紮著坐起,再之後,就要向外走。
唯一不變的動作,就是嘴依舊如金魚般地啵啊啵。
彩蝶崩潰了。
這是什麼鯉魚成精嗎?!
你衣裳還沒係上呢!
她去拉彩香,又拉不住,一人拉桑中,彩蝶一個沒站住,直接被人推倒在地。
彩香意識不清醒,胃裡翻江倒海得難受,想找地方吐,又找不到。
人三急之時,尚且顧不得禮義廉恥。
她現在比三急還急。
一陣嘔吐聲。
直吐在被她拽倒在地的彩蝶頭上,不經意間,好似還吐進彩蝶嘴裡。
彩蝶:“…………”
她徹底繃不住了,大哭出聲,再沒臉見人。
看見全程的喬昭懿和淮一嫂子:“……”
彩蝶哭著跑出,尋地洗臉去了。
喬昭懿左看右看,乾脆去尋彩蝶。
這小姑娘不容易。
她怕人受不住。
味道卻是難以忍受。
熱水都供著貴客們用,彩蝶不過一等丫鬟,想從正院拿水,自是不行。
喬昭懿乾脆回了薑歸寧她們在的廂房,借著她們的名頭,要了壺水,讓彩蝶擦拭。
彩蝶哭著給喬昭懿道謝。
喬昭懿問她知不知道為什麼彩香突然變成這樣。
彩蝶紅著眼睛搖頭,彩香平日很正常,待人也和善,隻是說著說著,彩蝶忽然舌頭打卷,雙眼也開始發直。
喬昭懿:“……?”
不是,你怎麼回事。
難道好端端的,人也要變異。
她忍不住想向邊上挪,怕彩蝶和彩香一樣,隨地亂吐,就避一避。
未料,事情發展好像不太一樣。
隻見彩蝶揉揉眼睛,語氣困惑,帶著茫然和不可思議。
她盯著半空一動不動,大腦就像是被塞滿了亂七八糟的東西,不會轉:“我好像看見太上老君了。”
喬昭懿:“……?”
什麼東西?
太太太……太上老君?
哪有?
喬昭懿都有點毛骨悚然了。
剛才還好好的,被汙穢物沾染一下就成了這樣?
就算中毒也得有毒發的時間吧。
而且中的毒還這麼有意思,以為是上輩子在雲南吃菌——
大腦如過電般清醒。
想起來了。
全想起來了。
她就說一定遇見過能造成相似症狀的。
而且還和太上老君有點關係。
乃是對方的變種兄弟——
太上老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