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儀又笑。
太子最開始沒覺察,見鄧儀笑,不禁詢問,等聽清事情原委,自己湊到高敘身邊,攬住他肩膀:“六弟,不是我勸你,而是你要認清現實,咱們的岑同知,確實是一等一的好樣貌。”
高敘氣得直接閉眼。
眼不見心不煩。
太子伸手,給他扒開,非要他看。
高敘:“……”
周圍有注視的,太子遮掩一二,“你眼睛怎麼迷了,彆怕彆怕,我給你看看。”
高敘差點被太子給氣死。
但正逢最熱鬨的時刻,周圍無數官眷貴客,根本不敢黑臉,剛被皇上敲打,正是警醒的時候。
總而言之,高敘差點被逼瘋。
這些都是隱蔽的事,除了當事人沒知道的,薑歸寧自然也不知。
她隻覺得,岑府常年冷清,熱鬨一番,還挺好。
但岑聿婚事落定,岑文鏞又子嗣緣薄,膝下除了岑聿,連個女兒L都沒有。
她能操心的,隻有裴綰一。
薑歸寧想著自己留心的幾家,腳步都加快不少。
裴綰一正在看喬昭懿留下的雞牛同棚,剛有些眉目,下一刻,就被薑歸寧拉著坐下,商量起婚事。
她年十六,正是議親的好年紀。
薑歸寧想給她找個可心的。
裴綰一聽後,沉默數秒,拿起剛放在一旁的雞牛同棚遞去,“姨母看看這個,京裡最時興的算題。”
薑歸寧:“……啊?”
她低頭去瞧,後來也不知怎的,拿著紙就回去了。
待到正院,忽然想起自己要去做什麼的
薑歸寧:“…………”
自己好像被忽悠了。
回想裴綰一態度。
薑歸寧登時心焦起來。
難道他們家天生出犟種???
這個也不願意成親?
不能吧。
難不成一個兩個都這般大逆不道?
她兒L子已經夠胡鬨的了,拖到二十一才成婚,如今裴綰一剛來,也生出此種心思——
莫不是家裡風水有異?
還是犯了哪路神仙的忌?
薑歸寧頓時憂心,起身去找嬤嬤,商量著要不請個懂陰陽宅的先生來,看看宅子風水。
嬤嬤最信這些,當即就點頭,說如今京裡最厲害的大師姓吳。
半年前,長公主突發頭疾,請遍名醫都無用。
吳大師卻用一場法事,給人當場醫好。
消息傳出,頓時炙手可熱。
……
此時的東院,一改往日風平浪靜,熱鬨到極致。
喬昭懿剛回來,凳子還沒坐熱乎,就見方嬤嬤捆了一人送進來。
喬昭懿:“……?”
怎麼了?
方嬤嬤把自己在對方身上搜出來的東西全交給喬昭懿,伸手戳了下那人的腦袋,啐道:“你不是挺能說的嗎!說啊!我看現在人贓俱獲,你能說出什麼花來!”
喬昭懿聽出裡麵的門道,展開剛從方嬤嬤手中接來的信紙,但見上麵事無巨細記載的,都是她房裡的事。
詳細到二餐分彆吃了什麼,還有房中何時叫水,就差詳細到直接扒門聽她和岑聿的私房話了。
但後麵的事,倒實在不可能,屋內伺候的都是她娘家帶來的,或者常年侍奉在岑聿身邊的。
外人是絕對靠近不得。
方嬤嬤氣得臉都紅了:“昨個兒L我就瞧她不對勁兒L,鬼鬼祟祟的,跟了一天一宿,總算逮到了!”
昨晚她跟在這人身後,發現她竟向外麵遞消息。
當時方嬤嬤嚇得魂都要散了。
她家姑娘剛嫁進來,就被人給盯上!
什麼狼心狗肺的玩意兒L!
她不知道接頭的是誰,也不知道這人打的什麼主意,就沒打草驚蛇,再蹲了一日,捋清大半,才把人逮住。
“少夫人,與她接頭的是壽康堂的管事丫鬟。”
方嬤嬤說完,喬昭懿也再把傳遞的消息細細過了遍,大概猜出這人是哪的。
應當是小廚房的粗使婆子。
冬日天冷,不管是叫水還是吃食飲用,都繞不過有灶台的廚房。
對方既是廚房的人,那有什麼消息,瞞不過也是正常。
喬昭懿把紙交給霜露,讓她念給粗使婆子聽。
一個普通的婆子,自然不識字,也寫不出這般詳細的內容,紙上的字跡是方嬤嬤的。
方嬤嬤是林氏的陪嫁,林家又清貴,婢女也略通詩文,後麵喬昭懿幾人去學堂念書,
也是她伺候,時間長了,就是石頭也能給磨開竅。
霜露看了眼香雪,香雪冷冷瞪了那婆子一眼,起身去拿印泥。
霜雪念完,垂眼去問:“上麵說的東西,你可都認?”
婆子哪裡肯認。
喬昭懿剛嫁過來,必定沒多少手段,哭求幾聲,對方定能心軟。
她登時哭個不停,給喬昭懿噔噔磕頭,說自己一時糊塗,是家裡孩子染病,無錢請郎中,這才鬼迷心竅。
霜雪氣得不行。
真是個潑婦!
她要衝上去,讓對方把手印壓上,這樣便坐定了罪,到時直接送到正院,讓薑歸寧管區。
誰知婆子也知道其中厲害,哭著鬨著就是不肯,對著喬昭懿隻哭。
霜雪急得去看喬昭懿,生怕她心軟。
在她的無聲催促裡,喬昭懿還真開口:“既然你口說無罪,我也不好說什麼。”
婆子大喜。
她就說新婦沒威嚴,注定管不了家。
何況這事把壽康堂也牽扯進來,喬昭懿做孫媳的,還敢問罪祖母去?
她擦擦眼淚,想要從地上爬起來。
霜露和香雪都急了。
這個若輕拿輕放,日後再想樹立威信,可就難如登天,東院早晚要亂成一鍋粥。
方嬤嬤也要開口相勸。
喬昭懿此時忽然道:“那就綁嚴實了,等少爺回來,讓他親自審。”
燙手山芋,誰乾誰惹一身騷。
她才不做。
婆子眸子陡然睜大。
喬昭懿平靜道:“如今京中不太平,夫君奉旨辦案,你卻私泄消息,與外人勾結,下毒謀害,這事我自會上遞緝查院,讓緝查衛好好地審你。”
私泄消息的事,可大可小。
小的話隻是後宅紛爭。
大的話,就是謀害欽差。
至於罪證,那還不好找?
隻要在廚房裡搜尋一番,找兩個與今日食譜相克的食材,人證物證不就全了?
岑家的家裡事,她個嫁進來的,怎麼處理都是裡外不是人。
乾脆扣個帽子,通通塞給她夫君。
正好用來試試岑家眾人對老夫人的態度。
指揮方嬤嬤把人捆下去,管她承不承認的。
婆子一聽喬昭懿扣給自己的罪,身子都軟下來,哭求聲登時比原來真切許多。
真被緝查院帶走,她哪能活著出來。
“少夫人,老奴錯了,老奴什麼都招!求求您大發慈悲,饒了我這回吧……小的給您磕頭了……”
婆子縱使一萬個後悔,現在也無用。
方嬤嬤任她喊了幾句,才動手將人的嘴給堵上,這是讓滿院的聽聽,她們少夫人厲害著呢!
方嬤嬤頓時神氣起來,衝著婆子慢條斯理開口:“少爺奉陛下旨意特查要案,皇權特許,事急從權,你知道這叫什麼嗎?”
一根手
指頭戳上對方的頭,逼人把眼淚收回去。
四個字說得一個比一個重,“這、叫、欽、差!”
“謀害欽差,叛國的大罪!幾個腦袋夠你砍?”
婆子眼睛驚恐睜大,不住搖頭,急得眼淚劈裡啪啦地向下掉,偏偏口被堵住,什麼也說不出。
方嬤嬤接著唬她,哼道:“而且東院還有少爺的書房,誰知道你有沒有把案子泄出去。”
犯事的就是個二等粗使婆子,平日連主子近前都去不得,哪裡見過這般大的陣仗,嚇得二魂儘飛。
方嬤嬤:“等下見到少爺該怎麼說,你心裡有數,若是老實交代,說不準饒你全家一條命。”
“不然斷頭台的鍘刀,就是你的歸宿!”
方嬤嬤回去的路上,臉上的笑是一刻也掩不住。
爽死了!
她找回了自己跟在林氏身邊,剛嫁進喬家時的感覺。
她一定要像對林氏一樣,幫喬昭懿掃清所有道路。
到時候,她就是吏部尚書家的管事嬤嬤。
那豈不是氣派死。
比在家含飴弄孫有意思得多。
方嬤嬤沉浸在未來的憧憬裡,快步走了。
這次一定得給壽康堂的老太婆按到再不敢對東院生任何心思。
……
岑聿今日去刑部。
衙署的下值時間大差不差,岑文鏞前腳剛到家,岑聿後腳便回來。
正是開飯時間。
沒想到,東院裡等他的不是飯菜,而是兩靨生憂的喬昭懿,一見他進來,就快步上前,撲進他懷裡。
喬昭懿在暖爐旁熏得久,渾身熱乎乎的,帶著香風。
她還沒開口,身後的方嬤嬤,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少爺,少夫人今日受了驚嚇,還心憂您身子,整日都精神不寧的——您可得為她做主啊!”
說罷,用帕子掩蓋眼角,虛虛哭兩聲。
正準備說話的喬昭懿忽然住嘴。
喬昭懿:“?”
喬昭懿:“?????”
好嬤嬤,你說的都是我的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