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轉折,似乎想起什麼:“二位主子都是酒醉的人,想來已經脫衣睡了,夫人進去怕是於禮不合。”
一番話說的不卑不亢,渾然不懼。
反正說的也是真的,隻要太子在裡麵沒出來,隨便扯個慌,姚玉雪作為弟媳的,便進不去。
一句輕飄飄的“脫衣睡了”,姚玉雪聽見自己的心咯噔下,直接被巨大的衝擊碎成一片又一片,再化為齏粉,飄著散了,不知落在何處,隻覺心臟處空蕩蕩的,風一吹,就是徹骨的涼。
脫衣睡了……
脫衣睡了?
脫衣睡了!
兩個人一起和喬昭懿??!
姚玉雪手攥著帕子,全身都開始輕顫。
最開始在寬大褙子的掩蓋下,還能遮掩,後麵幅度卻是越來越大,她拚儘全力地想壓,卻是怎麼都不得章法,連身後跟來的侍從都瞧了出來。
一位嬤嬤忙上前攙扶,卻被姚玉雪一把推開。
姚玉雪控製不住地捂住胸口,片刻後,乾嘔出聲,臉白如鬼。
瘋子!
高敘就是個瘋子!
太子也是!!!
她長這麼大,聽過那麼多荒唐事,卻從沒有一件,能讓她惡心至此!
兄弟鬩牆爭奪帝位本已是錯,她萬萬沒想到,還能荒
唐到這般地步。
她不敢置信,又失魂落魄地看著院前所有人,隻覺天旋地轉。
太子派這些人圍住院子,原來隻為滿足自己和高敘一樣的變態心理,一樣不能表露在人前的張狂□□。
“你們……”姚玉雪顫抖著去指眼前的人,唇抖了又抖,難堪的神色浮現在眼前,嘴中的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你——”
說著,竟是氣急攻心,直接向後倒去。
“夫人!!”
瞬間,院前大亂。
……
喬昭懿此時還沒睡醒,隻略微有點意識,感覺身上仿佛壓了一座不可翻越的高山……還是雪山。
不凍人,卻涼爽,很解暑熱。
正好自己難受著,也就沒多推。
時間推移,藥效逐漸衰減,另一重感受便上來,全身被山壓著的地方都是止不住的酥/麻。
滋味太難忍,喬昭懿又開始覺得身上的山煩,忍不住去推人。
她意識朦朧,也使不出多少力,推來推去,沒將身上的山推走。
反倒離山越來越近,山體也越來越明顯,纖瘦薄韌,觸感溫涼,好似軟玉,但又有些棱角。
喬昭懿說不清是什麼,困意再度卷來,人迷迷糊糊地接著去睡。
岑聿在此時睜眼,屋內的香慢慢散透,喬昭懿外麵的衣裳也被他意識不清醒時褪去,岑聿殘缺的心跳,一點點找回節奏,讓人清醒過來。
睜眼刹那,入目的便是一幅活色生香的場景。
喬昭懿睡在他身下,外衣褪去,酥肩半露,唇色殷紅,一隻白臂繞過肩,輕輕纏著他的頸,而另一隻,搭在他的脊骨處,指尖灼熱。
岑聿難得納罕地說不出話。
他的衣裳早被褪去,裡衣散開,上半身纏在喬昭懿身上,與她發膚相貼,呼吸相/交。
岑聿蹙眉閉眼,旋即又睜開,慢慢將喬昭懿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放下,再看她半晌,撐身而起,坐在床邊,捏了捏眉心。
良久無言。
他不知道是怎麼發展到這步的,但意識消散後,他記得夢境中的暖源。
極暖,極軟,好似一汪化了的溫熱春水……
岑聿回想半路,忽地閉眼,原本冷著的身體,驟然僵硬。
他到底對喬昭懿做了什麼——
陷入昏迷前的記憶尚存,喬昭懿那般姿態,他不相信,對方能將他搬到床上。
記憶裡,他又分明是主動的……他環住對方,不讓她走。
喬昭懿似乎在推他,他卻沒鬆手,他那時太冷了,冷到每寸肌膚都微微刺痛,而喬昭懿又太暖,暖到他舍不得放手。
岑聿默不作聲,仿佛還是以往京裡那尊可望不可觸的白玉像,但內裡又有什麼在轟然倒塌。
岑聿半依床柱而坐,直到喬昭懿又纏上來。
離了解暑熱的冰山,喬昭懿熱得難受,摸索半晌,靠過去,纏著對方的身子不讓他走。
岑聿想扶她,卻被拉住胳膊,某一瞬,對方的臉貼過來,唇瓣不經意間擦過他的手腕,岑聿動作瞬間停住,怔然無聲。
良久,他輕輕閉眼,後又睜開,抽出手,起身離開。
待回來時,手中拿著喬昭懿脫在外麵的衣裳,幫她穿上,遮掩一二。
喬昭懿使不上力,動作中難免和岑聿肌膚相碰,對方比自己涼太多,碰上便舍不得離開,又是一番糾纏。
岑聿偶爾也會停一停,等喬昭懿緩一緩再動作。
散落一地的衣裳重新穿回至二人身上,岑聿看著喬昭懿狀態,沒把她單獨留在這,反用被子一卷,將人臉蒙住,打算抱去外間,等下讓太子尋個由頭,將馬車弄進來,直接送喬昭懿回府,免得被人瞧見。
想到太子,岑聿又是一陣沉默。
他真是謝謝對方,本來好好的,非弄出這些事來。
當時但凡不是他進來,喬姑娘也不至於清白儘毀。
誰能想到這催情的香如此厲……岑聿想起香,步子一停。
萬物相生相克,香既然對他的心疾有如此強的催發作用,是不是也能通過此香找到醫治心疾的良藥?
岑聿將喬昭懿抱起。
喬昭懿毫無察覺,隨對方怎麼擺弄。
正欲將其放在椅子上,岑聿忽瞧見眼前場景。
隻見被燒得亂七八糟的桌子前,不知何時倒了兩個人,一個是太子,一個當朝的六皇子,雍王高敘。
高敘表情陰狠地睡在八角桌前。
是的,陰狠。
也不知道倒下前,到底看到什麼,能讓他激起如此大的怒火,昏了還如此表情。
他順著對方的視線方向看去,發現儘頭是同樣不省人事的太子,隻太子臉上帶著一抹看起來很是滿足的猥瑣笑容。
岑聿沉默著去看二人中間的地麵,那裡倒著個香爐,地麵滿是燒到漆黑的木屑,還有無數細小的棕白色香粉。
催情香本色便是棕的,燒後才成白,喬昭懿沒等燃完,當頭一潑,二色相混,撒在地麵,異常明顯。
問題就出現在催情香上——
這香異常厲害,他不過是聞了喬昭懿身上沾染的一點,就不省人事。
想也知道,尋常人用了不會好到哪去,少不得要有個心熱情動的反應。
岑聿看著地麵的催情香,再看太子和高敘臉上的表情,二次沉默。
一個恨意滔天,一個滿足異常。
他:“…………?”
所以他和喬昭懿沒有意識的這段時間,你們兩個,到底在這做了什麼???
……然後還做到雙雙暈過去?
岑聿盯著太子的臉看,盯了多久,太子的眼睫就顫了多久。
直到最後,太子再也裝不下去,緩緩睜眼,朝岑聿露出個非常不好意思的笑,“我保證,什麼也不說,我也什麼都沒聽見。”
高敘帕子上的蒙汗藥沒剩多少,他不是完全失去
意識,岑聿抱著喬昭懿從裡間走出,他就被吵醒,但沒敢動彈。
想也知道,那事後,定然羞赧。
岑聿性子又一貫簡淡,被他聽見牆角,日後若是羞惱該怎麼辦,所以思來想去,還是裝暈最好,沒想到被人識破。
太子裝作剛醒的樣子,從地麵上爬起,都沒敢向喬昭懿的方向瞧,生怕看見不該看的。
他好歹也是太子,懂得禮義廉恥。
他還拍拍岑聿肩膀,壓低聲音說:“這事你打算怎麼解決?”
其實說到底,這事還是因他而起的,上次和豐樓一彆,他很是鑽研了下高敘對喬昭懿的執念到底何來。
不出意外的話,就是他在春暉殿為求娶喬氏女的一跪。
高敘因為沒能坐上儲君之位,對他心有怨恨,他沒要來的東西,對方若是要來了,豈不是對他的狠狠打臉。
當然這話他不敢對岑聿說。
岑聿沉默半晌:“……你覺得我還能怎麼解決?”
他和喬昭懿都溫存過了,該怎麼做不是很顯然嗎?
他必須娶。
岑家不願意也要娶。
喬家同樣,不願意也要願意。
就是強娶,他也要把喬昭懿娶過來。
不然高敘把消息放出,喬昭懿連能不能活下去都難說。
更不用提岑喬兩家的官聲會毀到何種地步。
太子聽出他話語裡的意思,攬住岑聿肩膀,喟歎:“你放心,出去後,我定然守口如瓶。”
岑聿:“……”
太子又拍拍他肩膀,表情真摯:“成親時候記得找人知會我一聲,我送你們份大禮。”
岑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