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昭懿像一團被加熱的漿糊,暈乎乎的,頭頂都開始緩慢地向外冒熱氣,不禁暗道他們的無恥。
不知道對方下了多少藥,起效極快,沒大一會兒便暈得左右不分,歪歪倒倒。
還是使勁兒咬下唇,用疼痛讓昏沉的大腦清醒稍許。
殘存的理智在頃刻間,將所有前塵串聯起來。
怕是姚家就是起著今日將她送到六皇子床榻的心思!
前頭的一切不過都是做戲罷了。
姚家根本就不怕,甚至是渾然無懼,隻要這事成了,她失貞於六皇子,不管對方用了何種醃臢手段,喬家都要含垢忍辱、委曲求全。
不管是為了喬朗的官聲、喬家的臉麵、還是她的性命,這事都不能鬨大。
六皇子和姚家竟敢這麼瘋!
想明白此點的喬昭懿身體一點點冷下來,屋子裡明明極暖,她卻如同置身冰窟,到處都是涼沁沁的冷風,從四肢百骸吹入臟腑,可偏生大腦是熱的,燒的整個人混沌發昏。
冷熱兩重天,渾然現實版的森林冰火人。
但再涼,也比不過她心涼,喬昭懿身子綿軟,心如死灰。
思及此,她實在沒忍住,抬眼去看一切的始作俑者——
對方與她對視,動作不急不躁,觀看一番喬昭懿的神態,原本陰鬱躁動的心臟竟逐步平複下來。
高敘一挑眉,上前半步,看喬昭懿慌不迭的後退姿態,被極大取悅,人也不急,坐在一側的椅子上,端起旁邊的香爐,慢條斯理地打起香篆來,“喬姑娘,你真是讓我好找啊。”
他堵喬昭懿好幾日,吃了那麼大一個虧,直到今日姚府壽宴,才終於將人找到,他怎麼可能輕易放過她。
單一個催情茶,他才不會滿足。
香篆也是催情的好物件,他尋了宮裡的姚貴妃,費勁無數心思才找到的秘藥。
這是藏區傳來的千金之方,裡麵無數珍貴藥材,天底下,凡是人,在此處熏久了,就沒有忍得住的。
他今天,不僅要讓喬昭懿放下世家貴女的身段,主動在他身下邀寵求愛。
他還要讓太子來瞧來聽!
讓那人好生看看,他堂堂一國太子跪在皇後跟前像條狗似的,求都求不到的人,要在他身下哭著承歡。
想到這,高敘臉龐上浮現一絲快意。
隻是因為比他早出生兩年,天下間便樁樁好事都是太子的,憑什麼?他比太子差什麼?!
可現在,不管是皇後偏心,還是皇上偏心,他都不懼。
周綺搖不給他指婚也沒關係,他可以靠自己的手段得來。
他不在意喬昭懿到底能不能成為他的側妃,他隻在意等下太子被他的人引來時,臉上的五彩斑斕。
他要讓太子看看,喬昭懿到底是怎麼哀求他好生憐愛自己的。
至於喬昭懿——
高敘抬頭,茶裡的藥他放了十足十,甚至還是原定計量的
兩倍有餘,他不信喬昭懿扛得住。
何況,還有催情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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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彩鏤空夔紋香爐裡升起一道嫋嫋的甜香,高敘算著時間,慢慢起身,向喬昭懿靠近。
喬昭懿熱得難受,一雙唇被咬的殷紅又潤澤,抬頭看見有人朝自己靠近,嚇得一哆嗦,但她已退至牆角,簡直是退無可退。
喬昭懿緩緩閉眼,不讓自己的眼睛去看麵前男人。
藥力太甚,她難受得緊,全身就像被無數細小的蟲子攀爬撕咬,人更是眩暈乏力。
高敘見她閉眼,還有些可惜,這雙眼睛,真美,仿若凝著一汪春水,最適合哭,在各種地方哭。
喬昭懿還閉著眼,不知道是勸自己還是勸高敘,聲音很是悲愴,“殿下,您能放了我嗎,我出去後一定守口如瓶,當做什麼都沒發生,絕不透露半個字。”
高敘輕笑,呼吸都要吐在喬昭懿耳邊,“放過你?你前些日子若是不躲著我,我今天便放了你。”
“可惜,那天你偏要躲著我。”
明明聲音不大,甚至聲線還偏溫柔,但喬昭懿依然能從裡麵聽出一股冷鬱的味兒,就像隱藏在竹葉間嘶吐蛇信的陰冷毒蛇,說不定什麼時候便給人一口。
打定主意溫水煮青蛙,高敘耐心極好,一點也不急。
他要一點點將喬昭懿世家貴女的外皮剝掉,擊碎她的自尊心,像之前養的小寵一樣,讓她搖尾乞憐,跪在地上,求自己的疼愛。
高敘盯著她那張泛著粉意的麵頰,慢慢踱步上前,俯低身,眸子一點點沉下去:“你哪裡來的臉麵,和我求情?”
膩人的甜香,不知何時,已然席卷屋內,爭先恐後地向兩人鼻腔裡鑽。
高敘說話間,狀態已經微微不對,原本尚且能維持的清明之色迅速消退,眼裡濁意越來越重,連帶著嗓音都開始改變。
喬昭懿:“……”
她心思全在朝自己步步緊逼的男人身上,並沒注意屋子裡的這道甜香,就算知道,也沒辦法澆滅,她和桌子的距離太遠。
高敘睜眼,注視著喬昭懿,等她求自己,等她失去理智,像他豢養的瘦馬們,因為隻能靠他的寵愛活著,所以不得不配合他所有愛好,不敢叫疼,不敢拒絕。
他就喜歡強人所難。
但今天不一樣。
門外傳來些許幾道鳥鳴,這是事先約定好的暗號。
有人引太子過來了。
高敘終於忍夠了,撕碎尋常在外的所有偽裝,盯著自己的獵物,用手慢慢摩挲她的脖頸,喑啞道:“你求我,我若滿意,今日便讓你少受些苦頭。”
喬昭懿也忍夠了,閉上的眼輕顫,緩緩睜開:“……可是,殿下,我們這不是兩敗俱傷嗎?”
喬昭懿的眼睛極美,標準的杏仁眼,鴉睫眨動間,仿若蝶翼欲飛。
高敘目光沉沉地看著,忽笑出來,“兩敗俱傷?你拿什麼跟我兩敗俱傷?”
他掐住喬昭懿的臉,“今日你若乖乖聽話
,等下好生伺候我,我回去後給你個側妃的位置,不然便是通房都沒有,懂嗎?”
他敢在姚家對喬昭懿明目張膽地動手,自然準備好一切退路。
這事喬家若是敢鬨出去,最終結果也隻是喬昭懿對他投懷送抱。
他最多一個風流的名聲,而喬昭懿婚前失貞,喬家就是把她送來當通房,他都能推了。
而喬昭懿,最好的出路是自此常伴青燈古佛。
若是要臉的人家,一根白綾吊死也是常事。
偏偏,喬家林家都是靠名聲在京裡活著的。
喬昭懿沒有彆的選擇,除非她一頭撞死在這。
喬昭懿良久無聲,好半晌才沉默地把撐在牆上的手拿出來,身子輕顫許久,閉目朝他露出一個笑出來,笑裡三分勉強、七分恨意,卻不敢不從:“……好,懿兒服侍您。”
高敘輕摸她的臉蛋:“這才乖……”他盯著被喬昭懿自己咬的潤澤殷紅的唇,眸子一暗,慢慢道:“等下太子來了,該怎麼叫,知道嗎?”
喬昭懿身子微停,“……知道。”
高敘拉著喬昭懿來到椅子前,自己坐在上麵,眸子直勾勾地盯著喬昭懿,“學過怎麼服侍人嗎?”
喬昭懿麵色變了變,似是覺得難堪,聲音極低:“……學過。”
高敘這倒是驚了。
隨後又是笑,笑聲滿是愚弄之感,原來就算是素來以清貴守禮著稱的喬林二家,養育出來的姑娘也不過如此,和他的寵姬們沒有絲毫不同。
可以為了男人搖尾乞憐,尚在閨閣便學狐媚路子。
高敘笑得眼淚要出來,虧他還以為喬家是名臣之後,家風嚴謹,也不過如此。
他坐在凳上,姿態毫不掩飾,喬昭懿卻隻能站著,因為等下還要服侍。
高敘笑個不停。
喬昭懿閉了閉眼,心道,這是你逼我的。
今日,你在這對我做什麼,我都不能透露出去,因為透露出去,便是滿門的禍事。
但是,反過來,她做什麼,對方也定然不敢透露出去,脅迫朝臣之女的消息但凡傳出去一點,明日他就得被褫奪爵位,群臣彈劾。
她不想做到如今這步,若是真做了,隻能說是對方一而再再而三的相逼造成的。
喬昭懿心底的悲愴一閃而過,千算萬算,沒想到還是沒躲過去。
差點就成被鍋煎了的鹹魚了。
喬昭懿沒用太多的時間傷懷,因為這具身體,越來越不聽掌控了,情/潮洶湧得厲害,近乎把她理智吞噬。
她若不想讓自己和喬家成為高敘手中的刀,就必須、必須把握住這次……
高敘人還在笑喬昭懿的話,根本沒注意她的神態變化,自然也錯過喬昭懿深吸一口氣,抬腿就向他胯間踢來的那一腳。
喬昭懿閉眼,狠踢,心裡還在亂喊。
也不知道對方會不會斷子絕孫,太恐怖了啊啊啊!!她不敢看。
高敘毫無防備
,認為她就是案板上的魚肉,任他生殺予奪,剛又得對方的小意討好,認定接下來發生的一切都是如魚得水,甚至還撩起外袍,隻等著人來服侍。
所以這一腳,毫無阻礙、一路順暢、準確無誤地到了它該去的地方。
笑聲驟停——
高敘如同打鳴到半道,卻被掐住脖子的公雞,臉色急劇變化,堪稱五彩斑斕,直到定格在某瞬後,驟而扭曲。
從未經曆過的劇烈疼痛讓他連思考都做不出來,一時間,竟是僵在原地。
喬昭懿一腳過後,人不緊沒有鬆懈,反而更加緊繃,心裡想著,這下是將人得罪死了。
但既然已經這樣了,那就乾脆再得罪點。
現在的場麵,雙方必定要完蛋一個,她一點也不希望那個人是自己。
她乾脆把頭上簪子全拔出來,想也不想地就像高敘身上招呼。
她一手兩三個,兩隻手一起向前紮,專門向最敏感的胸前去捅。
反正簪子沒那麼鋒利,就算捅進去,也紮不了多深,根本不致死。
喬昭懿紮完就拔,隨即再紮,很快,高敘為了壽宴特意準備的錦衣華服就被紮的破破爛爛,到處都是血窟窿。
有幾個簪子太鈍,紮不破血肉,就硬捅。
她的一腳是實打實的,直接讓高敘疼得連動都不能,滿臉扭曲。
一時不備,就這麼坐在椅子上任喬昭懿連刺數下。
高敘心裡先茫然,反應過來便是大怒,一股被羞辱的怒火在胸前久久不散,直衝大腦,伸手就去拉喬昭懿的手腕,一個反扣,喬昭懿手中的簪子當啷一聲,摔在地上。
喬昭懿也沒想能簪子能持續多久,乾脆把左手的也丟掉,直接用手去撓高敘的臉。
傷在臉上,一旦被人問起,便解釋不清了。
高敘人被疼痛攪和得不甚清楚的腦子,在此刻,也暫且清楚幾分,而身體下意識的反應更是超過大腦,略微片頭,躲過喬昭懿抓來的手。
喬昭懿暈乎乎的,困獸之鬥帶來的激烈,竟暫時壓住身體內部的滔天折磨。
她現在也想不到那事上,思緒歸攏三分,雖直來直去,也讓她能捋清當前環境下,到底什麼是能為自己所用的。
眼前有一個男人,旁邊是檀木打造的條幾,放著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擺上去的酒壺,邊上是燃著香篆的香爐,還有個高敘剛用過的火折子。
……好像能用。
喬昭懿撲空的手沒再去招呼高敘的臉,直接調轉方向,拿起酒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