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杯,就三杯。”
在王薄有意敬酒之下,又是十幾杯過去,林妙筆就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了過去,王薄上前推了推,又叫了幾聲,見他沒什麼反應,就將其身體下麵壓著的那報稿抽出。
他貼身放好後,就慢悠悠走出雅間,對著店家吩咐了一句彆去打擾裡麵的客人,就往外去。
一出了酒館大門,他麵上那種酒足飯飽的模樣完全收起來了,辨了下方向,就匆匆奔出去。
他一連奔了幾條街,到了一個喧鬨聲稍小的一條的街道,他辨認了一下門戶,就找到一個人家,上去砰砰叩門,並道:“名揚開門,開門啊,是我,王薄。”
過了一會兒,門自裡打開,餘名揚披衣走了出來,訝道:“王兄,你怎麼來了?我書信上不是說明天去找你麼?”
當初他與王薄、還有鄭瑜三個人一起進入學宮,彼此交情很好,後來又加上段能,四個人組成了一個小圈子。儘管他去了堅爪部落,可每次回來都不忘聚一聚。
王薄擠了進來,喘著氣道:“裡麵說,裡麵說。”
待餘名揚把合上,他平複了一下呼吸,打開扇子不停扇著自己,道:“名揚,有人要對付你老師。”
餘名揚一驚,道:“什麼?哪個老師?”
“張禦,張師教啊。你快給倒我杯水,我口乾的很。”
餘名揚連忙端過來一杯水,嚴肅道:“怎麼回事?”
王薄咕咕喝了幾口,吐出一口氣,隨後就將事情經過說了遍,他擦了擦頭上冒出的汗水,道:“幸好叫我碰上了,我總聽你說那個張先生好,你說你好不容攤上一位賞識你的好先生,要是讓人禍害了名聲,你還能混的下去麼?我要是知道了不來告訴你,我還對得起你這個朋友麼?”
餘名揚頓時有些感動,正容一揖,道:“王兄,多謝你來報信了,小弟欠你一個人情。”
王薄揮揮手,得意道:“小事,小事,哦,對!”
他從衣兜裡將那個稿子交到餘名揚手裡,“這東西拿好,是證據,交給張師教,他肯定知道怎麼做,你可要快點啊,就算林妙筆今天喝醉了,明天那個肖清舒可還是會去聞祈廣場亂說張師教的不是的。”
餘名揚趕忙接過來,道:“對,這就去學宮一趟,把這個交給先生。”
兩個人都沒注意,就在他們交談的時候,一個中年漢子在隔壁把兩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中年漢子沉默片刻,從後門推門出來,到了一條小街上,他看似走得慢,可是腳程卻很快,一會兒就來到了“醉鶴”酒館之前。
他走入進去,用一種完全不同於平日的聲音道:“我是林妙筆朋友,家裡人讓我來找他,他人在哪裡?”
夥計不疑有他,忙引他到雅間,推開門,道:“在這,在這。”
中年漢子看著林妙筆呼呼大睡的樣子,一臉無奈道:“喝這麼醉,嫂子又要怪我了。”他上去一摸,從口袋裡摸出金元,拋給了夥計,然後將其人一隻手臂往自己肩上一搭,就穩穩攙著他走了出去。
出了酒館後,他帶著人來到了一條荒僻的臭水溝旁,他起指在林妙筆脖子某處按了片刻,然後往水溝裡一推。
隨後他靜靜在這裡等了半刻,這才轉身離去。
回到家中,他見餘名揚已是不在,就從床底下摸出一把弩弓,檢查了一下,伸手從牆上摘下一隻鬥笠戴好,隨後再次出門,直奔城外,最後來到了一處距離聞祈廣場不算太遠的高樓前。
這裡恰是兩月前那兩個戴麵具的人窺望蔣定易車馬隊的所在。
他將弩弓往背後一背,徒手攀爬上去,從五樓破碎的窗口處翻了進去,而後雙手環抱站在那裡,幽幽的目光望著廣場方向。
到了天明時分,外麵的喧鬨聲逐漸傳入進來。
站立了一夜的中年漢子那半闔的眼睛猛然一張,他銳利的目光看向了遠處一輛正在馳向廣場的馬車。
那輛馬車在一處高台下,從裡麵走了出來一個身著直裰,拿著折扇,二十七八歲的年輕文士,他一出現,廣場上很多人就自發圍攏了過來。
中年漢子神情平靜的將背後弩弓拿了下來,用腳踏住頂環,緩緩拉開弩弦,然後從皮插鞘裡抽出一支閃著古怪光芒弩箭,將之放在將箭槽裡,再將弩弓端起,對準前方,並微微調整了一下。
那個年輕文士似乎很受眾人追捧,一出來就被圍在當中,隨後他連連拱手,這才擠出人群,帶著一絲興奮,往那宣講高台上一步步走上去。
到了平台之上站定,他緩緩轉過身來,麵對著台下那些聚攏過來,仰頭看著他的人,感受著那方才升起,微帶刺眼的朝陽,心中不僅湧起了一股豪情,隻覺自己好像來到了人生的巔峰。
他舉手掩口,裝模作樣清咳了一聲,然而就在他將將張口,還未有發聲的時候,嗤的一聲,脖子上驀然多出了一根兩麵對穿的弩箭!
他的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然後身軀晃了晃,噗通一聲倒了下去。
高樓之上,中年漢子隨手拋掉弩弓,將摘下的鬥笠重新戴上,不緊不慢係好扣結,翻身從破損的窗口一躍而下,落地後穩穩站住,再扶了扶帽沿,就往城中人流洶湧的地方融入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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