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學令甩掉了一個麻煩,就放心回去休息了。
第二日一早,泰陽學宮,博學堂中。
柳光來至寬敞的公廳內,從報筒裡拿過今天的幾份報紙觀看起來,近來的瀚墨報館的報紙很有意思,經常發表一些涉及古物鑒彆的文章,通俗有趣不說,還能破除愚昧。
他能斷定,這位“陶生”就算不是古代博物學專學,也一定也是研習過這門學問的,因為裡間所涉及到的東西,絕對不是一般的人能寫得出來的。
隻是今天,他卻被另一篇文章吸引去了注意力。
上麵寫的是一樁六十年前的舊案。
六十年前,隨著血陽古國的複蘇,都護府為了應付惡劣局麵,下令全麵動員,但凡六十歲以下,身體健康的天夏成年男子都需奔赴戰場。
有一名年輕師教因為貪生怕死,於是出錢買通了一個腳趾殘缺,相貌與有自己七分相仿的,名叫采生的人,讓他頂替自己前往。
他看到這裡,雖然不恥此人行徑,可情緒也沒太多波動,畢竟當時想逃脫兵役的人也不止一個。
可隨後事情的發展卻超乎他的想象,沒想到人的下限可以如此之低。
這名年輕師教竟在采生去報役的期間,與後者的安人妻子有了私情。
或許因為其人和采生有些相像,有些時候兩人白天也混在一處。
可偏偏鄰居家的一個小孩認出他不是采生,有一夜見兩人私下相會,便就半夜學著采生的聲音過來叫門。
年輕師教以為是采生回來,大驚失色後跳窗而跑,結果摔斷了一條腿,爬到馬背上逃回了家裡。
可回去之後,卻發現自己的玉佩遺失在了采生家裡,十分害怕,於是叫自己一個助役前去討要,因怕彆人知道,所以叮囑其夜裡去往采生家中,拿了玉佩就回來。
助役去後,因叩門聲對上了暗號,采生妻子以為是年輕師教又至,所以開門讓他進屋。
可湊巧的是,采生因為報役順利過關,拿了一筆安頓費,因心中掛念妻子,故是半夜折返回來,想把錢送回家中,卻正好撞見兩人,誤以為兩人偷情,憤怒之下就用軍中配發的刀劍了結了兩人,最後又自裁而亡。
因為當時大戰在即,人心慌亂,司寇衙署簡單查看了一下,把證據收攏了一下,也就匆匆結案了。
年輕師教得知此事後,因怕牽連到自己,反汙蔑助役偷了自己的東西,並把那助役寄居在自己家中的妻小趕了出去。而因為他已是斷腿,卻反而逃過了慘烈的洪河隘口一戰。
報紙上沒說那個年輕師教是誰,采生用的也是化名,隻是把那玉佩的拓印一起印刷在了報紙上。
柳光看到這裡,心中卻已是有數了。
六十年前能從那場戰鬥中活下來的天夏人本來就不多,其中身為師教的更是稀少。
而以斷腿脫役的人,卻隻有一個。
他又看了眼那玉佩拓印,立刻辨認出來,那分明就是一個“裘”字!
他不由冷笑幾聲,再看那報紙,似乎上麵有什麼汙漬一樣,恨不得馬上扔掉,可想了想,將之一卷,卻又重新塞回了公廳的報筒裡。
瑞光城,裘府。
裘學令臥房內響起了一陣急促的拍門聲。
“學令,學令!”
裘學令此時仍在睡夢之中,被人推動,便醒了過來,這才發現天早已大亮了,似乎是昨日睡前的安神散用得多了。
他醒了醒神,道:“什麼事啊?進來吧。”
助役推開房門,他手中拿著一份報紙,衝到窗前道:“學令,報紙,報紙,早上有不少人過來問詢這上麵的事,問是不是和學令有關……“
“哦,報紙出來了麼?”
裘學令麵上微動,在助役幫扶下半坐起來,將報紙接過,然而當他打開之後,看到上麵的內容時,眼睛不由瞪大,嘴唇不停顫動,手也是抖了起來,隨即用帶著惶恐和驚怒的聲音吼道:“汙蔑,汙蔑!這是汙蔑!”
幾聲之後,他發現自己有些喘不過氣來,往後無力躺倒,而後指著外麵,虛弱道:“快,快,去找瀚墨報館的林妙筆,讓他……“
不對!
他驀然發現,整篇文章上沒有提到自己,他主動去要求撤回,那豈不是不打自招?
“我,我……”
他隻覺一口痰堵住了喉嚨裡,卻又出不來,同時又覺得一陣頭暈惡心。
就在這時,又一名役從自外慌張跑了進來,喊道:“不好了先生,司寇衙署的人來了,說是要找先生問一樁舊案,先生……先生?先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