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見了,上哪跟?”
“那回去怎麼向......交代?”
“實話實說......畢竟是惡魔使......”
其中一個人噓聲,不滿又忐忑地咕噥一句,因為周圍嘈雜,沒被身邊的人聽清。
身後再沒尾巴跟著,許夜步履輕鬆,漫步到一座小樓前,隨手推門。
漆黑大門應聲而開,許夜還沒收回的手腕上,黑色紗帶長出來的部分如同一陣暗色輕霧,往門裡飄去。
他輕瞥一眼,小樓之中一片幽暗,仿佛天光厭棄了這裡,不肯往這投注任何的光明。這種環境,倒是與他前幾天去過的地方頗為相似,若是虛空中再有那煩人的心跳聲,就更像了。
這樣想著,許夜放下手,步履不改,從容進入其中。
裡麵隻有三個身影,其中一個還是隻人麵蛇身的惡魔使,渾身透著幽幽冷意。
許夜掠一眼那惡魔使雪白蛇軀上紅豔的棱紋,收回目光的同時將眼中升起的厭惡收斂得讓人看不出半分。
他看向那個穿著西裝,麵容肅穆的白種男人,方正的臉型與修得整齊精短的白色絡腮胡,讓此人看起來有種得體的粗獷。
許夜知道此人的身份。
【初始】的傳統者,格雷斯,被稱為“第三人”,一個老練的驅魔人。
站在格雷斯旁邊的是他的下屬,正介紹道:“閣下,他就是聯係我的人。”
從許夜走進來開始,格雷斯就在打量他,屬於驅魔人的精神力敏銳地提醒他,站在他眼前的是一位強大的惡魔使,而非人類。
他不由掃一眼惡魔使身後,沒發現其他身影,確認對方是獨自前來。
在短暫的沉默中,格雷斯思考了一番。之前斯塔萊德大肆封城時,他得知了一點消息,斯塔萊德的小少爺召喚出來一位特級惡魔使,而今那小少爺不幸身亡,隻留下一位初來乍到的、失去了驅魔人的、憤怒又迷茫的惡魔使。
就是他嗎?
格雷斯想著,露出微笑,“請問怎麼稱呼?”
“許夜。”
“許先生,很高興認識你。”格雷斯言辭溫和,“聽說你在找我?如今我本人在你麵前,有什麼事請說吧。”
許夜深深看著他,數秒後,“我知道【最初】在哪裡。”
格雷斯:......
在【初始】的教義中,他們所信奉的那位,尊名稱為【最初】。
而在多年來的祈禱從未有過回應後,格雷斯早已默認,那位已然隕落。所以此時聽到許夜的話,不啻於深夜驚雷,震得他茫然失語。
對麵氣質神秘的惡魔使卻不待他反應過來,再度開口。
“我也知道,怎麼將祂召喚到人間界。”
低沉的嗓音仿佛來自深淵。
......
談話完畢,計劃順利推進,許夜稍感滿意,再度從那小樓中走出。
轉出小巷進入繁華的街道,人群熙攘,鼎沸嘈雜。
這世界上有千千萬萬種人,就如同麵前這街道,有做小生意的糖果攤販、有行色匆匆的路人、有衣著得體的先生、有舉止優雅的女士、有仗著惡魔使橫行無忌的驅魔人,也有滿身臟汙、瘦弱不堪的小乞丐。
許夜從中穿行而過,他亦是萬萬人中的一個,幽暗而無波的鳳眸從未在任何事物上多停留一秒。
推著糖車的小販與衣衫襤褸的乞丐從他的兩側緩緩而過。
一側是甜膩的香氣,一側是汙穢的酸臭。
許夜停下腳步,平靜無波的雙眸驟然閃過一絲煩躁。
“彆吵。”
他低沉的聲音像是在自語,手卻快速從糖車上拿下一朵晶瑩鮮豔的紅玫瑰,轉手便塞進了那小乞丐灰黑的手掌心。
他腳步重新踏出,一枚金幣在半空一閃,落進臉色訝然的小販手裡。
“唉呀,給多了給多了,客人?”小販回過神時,那神秘又英俊的客人已經不見蹤影。
小販驚喜地收下意外之財,繼續推著糖車叫賣。
全食之都今日的天空依舊陰沉,仿佛要下雨。
滿身臟汙衣衫破爛的瘦弱乞丐手中,有一朵鮮豔奪目的玫瑰,散發著甜蜜的香氣。
宋春馳和烏銜秋站在驅魔協會的門前。
他有些驚訝,“那是許夜吧?”
剛剛出門,烏銜秋就停下了腳步,宋春馳抬頭跟著他目光看去時,正好看到剛剛發生的這一幕。
烏銜秋目光冷靜,聲音輕得像一片飄落的雪花,“是。”
宋春馳看著那個滿足地把紅玫瑰放在嘴巴裡啃的乞丐,許夜方才的舉動挽回了一下在他這裡的印象,並在刹那間回想起維克多的話,不禁感歎:
“總有一麵不為人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