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彆鳴謝:tij、愛吃酸菜牛的道師祖、的大神認證!本章六千字,算是加更!>
萬籟俱寂,寒夜森森。
楊炯仰首望向天際那輪明月,眉頭緊皺,低聲咒罵道:“娘的!老子這運氣當真是背到家了!”
“姬德龍離去已近一炷香,卻仍未歸來,莫不是出了何事?要不我遣菊三十娘前去探看一番?”李瀠亦抬頭望月,那皓月千裡之景,此刻卻隻令她滿心憂慮。
楊炯微微搖頭,沉聲道:“再等等。此刻月光太過明亮,對大規模行動極為不利。姬德龍心思縝密,且頗具急智,如今尚未折返,定是遭遇了棘手難題。再等半炷香,若他仍不歸,咱們便不能再等,徑直衝擊此部落便是!”
李瀠聞言,輕歎一聲,道:“咱們剛出綠洲,便被西夏遊騎兵盯上,我猜測定是蒲哆辛那老狐狸暗中搗鬼。”
楊炯陷入沉默,心中亦是疑竇叢生。
自麟嘉衛尋得綠洲後,因李瀠重傷未愈,故而在綠洲多停留了幾日。其間賈純剛率遊騎兵四處劫掠,補充了諸多物資。然蹊蹺之處在於,楊炯早已令賈純剛收攏商隊,並未放走一人,可第七日之時,遊騎斥候卻發現有一隊西夏三千人騎兵正朝著綠洲疾馳而來。
楊炯驚詫莫名,不及多想,當即傳令全軍朝西北興慶府方向進發。一路上,楊炯時而分兵四散,以作疑兵,時而聚兵衝鋒,試圖迷惑追兵。奈何這西夏騎兵仿若長了千裡眼、順風耳一般,無論楊炯如何施展手段掩飾蹤跡,他們總能於夜間緊緊追來。
李瀠初時懷疑麟嘉衛出了內奸,遂暗中令內衛仔細排查,然結果卻和她所料相悖。她一直派人嚴密監視蒲哆辛,亦未見其有何異樣,否則也不會無端懷疑到麟嘉衛兄弟頭上。此事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甚至懷疑過李嵬名這弱不禁風的公主,可親自搜身探查,亦是一無所獲。
思來想去,李瀠仍認定是蒲哆辛所為,畢竟此人行事向來鬼祟,且有前科。隻是如今內衛將他折騰得夠嗆,依他往日那貪生怕死之態,早該吐露實情,可此次卻抵死不認,委實怪異。
“此刻咱們前方是一個五百人規模的西夏部落,身後有三千追兵,身上補給已然匱乏,必須從此部落補充物資。如今距那部落尚有三裡。依照往例推算,身後追兵想必很快便會追來。若半炷香燃儘,咱們即便是暴露行蹤,也必須強攻那部落!”楊炯咬咬牙,恨恨說道。
正說話間,遠處黑影閃動,數聲狐狸鳴叫傳來,姬德龍快步奔至楊炯麵前,低聲道:“大人!那部落火光通明,西夏人竟都未歇息。外圍設有十幾名探子,部落內兵丁不足五十人!”
“途中可是遭遇變故?”楊炯問道。
“唉!這鬼天氣著實惱人!天上那輪明月照得大地如同白晝,地上更是無風無聲,兄弟們摸到部落附近,若非有一處矮坡遮蔽,隻怕尚未靠近便已被發覺。卑職無奈,隻得苦等雲遮明月之機,方能靠近探查,故而耽擱了些許時間。”姬德龍對這天氣頗多怨言,無奈解釋道。
楊炯見賈純剛從遠處趕來,未等他開口,便先問道:“那狗娘養的西夏騎兵又追上來了?”
“是!距咱們已不足十五裡!”賈純剛回道。
“艸!這鼻子怎麼比狗還靈?事不宜遲,馬蹄裹布,人口銜枚,放慢速度,悄然前行,靠近之後休要留情,敢有反抗者,殺無赦!”楊炯高聲下令。
“毛罡!姬德龍!帶上二十個兄弟,咱們先行開路!”言罷,楊炯一馬當先,疾馳而去。
不多時,已經趕到姬德龍所言矮坡處,楊炯令眾人下馬,而後低聲吩咐道:“摸過去宰了哨兵!切不可打草驚蛇,這群西夏人狡黠得很,一旦察覺有人襲擊,第一反應便是焚毀物資!老子可不想白忙活一場。”
姬德龍深知此事關係到兄弟們今後是吃肉還是吃草,親自點三名士兵,令其匍匐前進。月色明亮時,便隱入草叢之中,待雲影遮蔽月光,便迅速向前推進。
楊炯在後方瞧得心驚肉跳,生怕天空忽然雲開月朗,那便隻得強攻一途,到那時還有多少物資可就隻能聽天由命了。
楊炯心中自有盤算,他此番目的唯有一個,便是解決這一千五百人的口糧問題。西夏部落素有製作肉乾、麵餅、奶製品的習慣,這是他此刻最為渴求之物。至於身後追兵,隻要糧草充足,他便有周旋的底氣,任其如何追趕,他也不懼。
思忖間,姬德龍趁著雲遮月光之機,陡然竄出,一手捂住一名西夏人的口鼻,一手利刃疾刺其脖頸,手法乾淨利落。另一名士兵則迅速拾起那西夏人的氈帽,背轉身形下坡,佯裝撒尿。
雲過光現,其他幾處了望點見此處無異樣,便繼續巡邏。
此時姬德龍等人迅速扒下西夏兵的衣服,換上之後重新登上山坡。而後滿臉堆笑,低頭朝著另一處高處走去,隻見他背手藏匕,幾步上前,佯裝親昵地摟住這名西夏人的脖子,而後毫不拖遝,利刃一抹脖頸,隨即用西夏語調侃幾句,仿若無事發生。
如此這般,不多時,楊炯率眾人便徹底掌控了這個部落的哨崗。
“大人!今日似是這個部落的什麼節日!您瞧那篝火,還有那喧鬨的人群,咱們該當如何是好?”姬德龍望著下方圍繞著篝火跳舞的老弱婦孺,麵露難色道。
楊炯亦是眉頭緊鎖,目光投向篝火周圍那載歌載舞的西夏人,心中糾結萬分。他未曾料到,自己竟會陷入這般兩難之境。他並非心慈手軟之輩,可亦絕非濫殺無辜之人,手持利刃,殘害手無寸鐵的婦孺,絕非大丈夫所為。縱使兩國交戰,不到萬不得已,楊炯斷不會出此下策,隻要尚有他法,他便不會行此不仁之事。
這般恃強淩弱之舉,無論古今,皆為人所不齒,故而姬德龍才有此一問。
楊炯咬咬牙,喚來李嵬名,笑道:“談談?”
李嵬名瞥了一眼遠處的篝火,冷笑一聲:“談什麼?幫你屠戮我的子民?”
“不不不!此刻的關鍵在於,你是否想親手屠戮你的子民!”楊炯狡黠一笑,說道。
“你此言何意?”
“你且瞧瞧!我有一千五百人,而此部落士兵尚不足五十,你也知曉我兄弟們的戰力。你覺得他們能是我等的對手嗎?所以,你幫我混入其中,我隻取糧草,不傷婦孺性命,如何?”楊炯神色凝重道。
李嵬名目光如炬,緊緊盯著楊炯,仿若欲從他眼中洞悉其心中所想。楊炯坦然無懼,真誠的目光迎上她那湛藍如海的眸子,心中暗自思忖:“你又不是我家小棉花,真以為我長安探花郎是浪得虛名?誆你這白蓮花,還不是輕而易舉!”
“我不答應你!”
“好!夠爽快,那咱們這便……啊?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楊炯聞言大怒。
“哼!我不答應你,你這人陰險狡詐,嘴裡難有半句實話!我豈會信你!”李嵬名傲嬌地扭過頭去,拒不合作。
“好!敬酒不吃吃罰酒是吧!”楊炯怒喝一聲。
上前抱起她,來至一處矮坡,將她摁倒在地,恨聲道:“李嵬名,老子好言相勸,你卻充耳不聞是吧?那老子此刻便去殺光們。
你瞧瞧!他們此刻何等歡樂!下一刻便要妻離子散,白發人送黑發人嘍!你不是自詡深愛你的臣民嗎?不知你日後夢中,是否會瞧見那些死去的孩童,他們拉著你的手,哭著問道:公主殿下!你不是我大夏的公主殿下嗎?你為何不救我們,為何?對呀李嵬名,你為何不救他們呀?”
“你混蛋!”李嵬名怒目圓睜,死死盯著楊炯,淚水在眼眶中打轉,身軀氣得瑟瑟發抖,銀牙緊咬,纖細的雙手緊緊揪住枯草,恨不得即刻將眼前之人碎屍萬段。
楊炯見她破防,冷哼一聲:“毛罡!動手!一個不留!”
“是!”
“慢!”李嵬名奮力推開楊炯,繼而怒道:“你若敢再騙我,我李嵬名與你不死不休!”
楊炯見她妥協,調笑道:“我這人綽號眾多,最令我滿意的,當屬‘誠實可靠小郎君’!”
李嵬名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依我看,你是‘虛偽狡詐大滑頭’才對!”
楊炯不與她爭辯,迅速換上一身西夏服飾,而後取出人皮麵具,為李嵬名戴上,將她喬裝成一個山野村婦,而後拉著她朝山下部落走去。
楊炯想得清楚,混入部落,探明糧草所在之處,為毛罡指引方位,防止西夏人焚毀糧草,此乃他能想出的最為妥善之法,既能令兄弟們免遭良心譴責,又能達成目的,看來這李嵬名當真是大有用處。
“你為何不把自己裝扮成我夏人模樣?”李嵬名突然問道。
楊炯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你是不是傻?兩個西夏人深更半夜,摸黑前來,你想如何解釋?其他部落派出的奸細?草寇前來窺探?他們若能放我們進去,那才當真是蠢笨如豬!”
“你才笨!兩國交戰,你一個大華人,他們豈會饒過你?”李嵬名怒道。
“你懂個屁!此處深入西夏腹地,周圍皆是西夏人,唯我一個大華人,你覺得他們會懼怕我?再者說,說辭我不都教給你了嗎?便說我們一同行商,路遇草寇,流落至此,見此處有火光,想討一口吃食!你們草原素有此傳統,路遇饑寒之人,力所能及,便當救濟。”楊炯解釋道。
“你對我們大夏風俗倒是知曉甚詳。”李嵬名奇道。
楊炯瞥了她一眼,道:“離你的朋友近些,離你的敵人要更近,這樣你才能更了解他。”
“此言甚是有理!”
“我爹說的話。”
“你爹定是一位智者!”
楊炯白了她一眼:“還用你說?”
“哼!你就不怕我臨陣倒戈,令他們將你擒獲?”李嵬名哼道。
“怕什麼?我身負絕世武功,就這區區幾人,絕非我對手,屆時我隻需發出信號彈,我的人一個衝鋒而下,這些人皆得殞命!到那時,隻怕那些孩童又要去你夢中哭訴:啊!公主!”楊炯半真半假的威脅道。
“你有完沒完!你真是個混蛋!”李嵬名大罵一聲,直奔部落大門,和門口的西夏人交談了起來。
楊炯自嘲一笑:“確實混蛋。”
言罷,快步追上李嵬名,見那西夏人打量自己幾眼,滿臉鄙夷之色,而後轉身入內通報。
楊炯滿心疑惑,低聲道:“他什麼意思?”
“鄙視你!”
“我用你說!我是問他因何鄙視我?”
“搞大女子肚子?帶著妻子風餐露宿,乞討為生,難道不該鄙視嗎?”李嵬名翻了個白眼,嘲諷道。
楊炯見她這般言語,拉著她怒道:“為什麼不按照我教你的說?你自己瞎發揮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