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一片安靜,蛙聲和蟬鳴也陷入沉睡,茅草土坯房細細聽著夜風的聲音,幾條黃色的土狗猛的驚醒,仰天長吠。
一位麵相四十來歲的男人兜著黑色兜帽,在土坯房子間的巷子裡走動,手中乾裂的拐杖時不時敲打地麵,卻沒有半點聲響。
走到村口的木欄門口時,鐘毅定住腳步,抬手飛出一張符篆,包裹住弱小的村莊。
他半側臉注視不遠處的叢林,低喝一聲,“出來吧,遲早是一戰。”
隻見樹叢聳動,一位身穿月白色衣裙的女人漫步走出,月光自她身後斜射,眉眼落入陰影中,看不出麵部表情。
白玉劍鞘反射月光,同色白劍穗隨風飄蕩,上了些年頭,略顯發黃。
女人抬頭,眼底閃過一絲苦笑,輕薄的嘴唇一張一合。
“鐘師兄,好久不見。同門一場,我不與你動手。
彆苦苦掙紮,你讓開吧!
死了一群凡人而已,又不是仙門的紅苗,你大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賣我一個麵子。”
兜帽鼓風吹,墨發滲出,自胸前浮動,鐘毅抬手摘下風帽,握住拐杖的手蜷緊,眼尾的魚尾紋抽動。
“我真的很好奇,魔族到底開了什麼條件,讓你背叛滄浪山,背叛仙盟!
你忘了仙盟的誓言麼?我們曾經立下的誓言!”
女人眉頭微微一皺,食指扣住劍鞘上的銀飾,目光越過鐘毅,看向漆黑的茅草屋。
夜風吹動發絲,女人不自覺縮縮脖子。
“師兄,都是活了一千多年的人了,再也不是空有一腔傻氣的少年。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曆經滄桑,我再也不是當初的有鳳英,一句荒唐的責任再也框不住我,我有自己的追求。”
刺啦——
鐘毅扭動拐杖,抬手提起它,棕褐色的外皮退去,微弱的劍芒自劍柄爆開。
鐵劍上沾著鐵鏽,劍尖輕輕震動,發出微弱的轟鳴,疑似歎息聲。
齊腰的長發獵獵生風,鐘毅斜提手中的鐵劍,目露冷意,立於木欄門前。
“好!我們各憑本事!你完成你的任務,我守我的諾言。”
“師兄,一千年了,該放下了。白師弟不會回來的。
即使是神,神魂墮入輪回,再次修成正果,堅守初心,也是寥寥無幾。
誰都會變的。”
“彆叫我師兄,你不配!”
鐘毅腳後跟發力,身形借力躍起,鐵劍斬出,靈光自劍刃爆出,直斬有鳳英的脖子。
有鳳英瞳孔微縮,抬劍接招,劍與劍鞘摩擦,一串火花炸開。
她抬手翻轉帶鞘的劍,一道半月弧光撩過,劍氣氣浪翻滾,團團包圍鐘毅,縮小他的出招圈。
鐵鏽劍的揮動範圍越來越小,鐘毅滿頭大汗,右臉落下一道劍痕,鮮血珠子沿著臉的輪廓蔓延,從下巴處滾落。
鐘毅瞥一眼身後的大黃狗,黃狗吐著舌頭,朝他搖尾巴,似乎想跟過來,看向有鳳英時,眼神中透露著殺氣,凶凶的朝她嚎叫。
以前,他和白雲飛也養了一條狗,每天到了傍晚,白雲飛便會和大黃狗並排坐在石階上,等著他練劍回來。
“我再也回不去了。”鐘毅看著大黃狗,喃喃道。
帶著繭子的手指滑過劍刃,鮮血淌過鏽麵,劍芒冒紅泡,發出咕嚕咕嚕的煮粥聲。
再看時,劍麵的紅鏽洗淨,光亮耀眼,像是剛鍛造好的。
鐘毅衣袂翻滾,壓下口腔內的鮮血,抬手揮劍,再次衝向有鳳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