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尼慢慢垂下了頭,其實被放棄也是正常的,她年齡很小的時候就被擄到島上,爸爸死在了他們的槍口下,媽媽和姐姐為了保護她,硬是死咬著不讓海盜們碰她……她們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直到媽媽堅持不下去,安靜地走入了海中,接著是姐姐,然後是她——可她不要自己死,他們這些垃圾都能好好活著,憑什麼要她死?她偏要活著!總有一天,總有一天……她要親眼看著他們走向滅亡!
可是……她扭了扭腳,腳踝上劇烈的疼痛令她看清現實,她變成了累贅,會被放棄也是應該的吧……就像姐姐從媽媽自殺後就把她當成累贅,姐姐說怎麼死去的人不是她?是啊……怎麼不是她呢?怎麼偏偏是母親呢?如果可以,她想用自己的命換給母親。她從那天起被迫成為女人,學會巧言令色,學會討好首領,也很好的收斂起了自己的憤怒和不甘。她害怕成為累贅,也討厭被累贅牽連。
可是……可是,她這次是真的不算累贅了呀……她已經開始學著怎麼反擊了……
西尼聽著身旁人逐漸走遠的腳步聲,眼淚終於從眼眶中掉落,大滴大滴的淚水滴落在地上,濺起細微的水蒸氣……天氣太熱了,流淚會消耗身體裡的水分,她僅僅是崩潰了一下就擦乾了眼淚。
她重新直起身子,四下觀察,準備想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剛剛的活動幾乎已經耗儘了她的體力。
沒有食物,沒有淡水,腳上受傷……她蜷縮在地上閉上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
直到輕到幾乎聽不到的腳步聲再次響起,西尼猛地睜開了眼睛!
她再次看到了‘啞巴’!
不——不能叫啞巴了,她換掉了身上累贅的衣服和裝扮,穿上了輕薄乾淨的淺色短款背心,和看起來就很舒適的寬鬆七分褲,褲腳被收進皮革靴子內。西尼順著她的靴子抬起視線,最終定格在楚奚的臉上,那是一張格外精巧漂亮的……和一看就知道不是歐洲人的臉蛋,她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對方話很少。
楚奚把手上提著的背包丟給她,裡麵有衣服、食物和淡水,她從背包裡拿出紗布和藥水,蹲下處理西尼的腳傷。
“你……怎麼又回來了?”西尼在楚奚伸手握住腳踝的時候微微蜷縮了一下腿,但握著她腳踝的手輕柔有力,在她還沒回過神的時候就猛地一掰——尖叫聲被西尼用自己的手捂回了喉嚨裡,眼裡瞬間蓄滿了淚水,等她擦掉眼淚的時候腳上的紗布已經打好了結,清涼的藥慢慢滲透皮膚,灼熱的疼痛感飛快消退,她眨眨眼。
楚奚拍拍手,問她:“知道他們把那些東西藏哪了嗎?”
她沒有指明是什麼,西尼卻在瞬間就明白了過來。
“我……不知道……”她挫敗的搖搖頭,緊接著又說道:“不過我偷聽到過一次,他們似乎說什麼新世界新時代之類的……”她仔細回想,“但我被帶走了,沒有聽得很清楚,那次以後首領就派人出去了一趟,不過沒有出島,再後麵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她愧疚地看著楚奚。
楚奚想了想,說道:“外麵來人的時候你知道嗎?”
“嗯嗯,這個我知道,那些人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到了海盜窩裡也很是囂張——他們似乎跟首領們談得不是很愉快,最後全都被留在了這裡……我想起來了,首領說什麼新世界就是他們來了不久之後。”她拍拍自己的腦袋,手動加快回想過程。
楚奚看著她:“還能想到什麼嗎?”
西尼思考良久遲疑地說道:“之前大首領住的地方是在山洞就塌了……但首領搬走以後人最後都死了。”這算不算?
楚奚點點頭,問她:“你想離開這裡嗎?”
西尼連思考都沒有思考,直接點了點頭。
楚奚:“即使外麵也如同這座吃人的島嶼一樣,沒有食物,也很難生活下去?”
西尼:“我要離開。”
她神色堅定。
楚奚歎了口氣,她指了指被西尼抱在懷裡的背包,說道:“裡麵有食物和水,夠你支撐一個星期,養好傷後再離開。”頓了頓後她又說:“我會儘量給你們留一艘船,島上你們比我熟,自己找燃料、地圖和物資,祝你們幸運。”
她抬腳向著山洞深處走去,走了幾步突然想到了什麼,回頭說道:“不要相信任何人,出去的時候做好防護措施,外麵死的人太多,要生疫病的。”說完她擺了擺手,權當告彆。
西尼被莫名而來的潮意哽住了咽喉,半天才掙紮著咽下,她大聲喊道:“喂……謝謝你……”
回應她的隻有安靜的風聲,對方已經迅速消失在了她的視野裡。
西尼抱緊懷裡的背包,感到腹部被什麼堅硬的東西抵住——她打開背包夾層,裡麵放著一把槍,還有一些子彈。
她再也繃不住,經曆過殺人、以為被拋棄到被拯救,種種思緒蜂擁而來。
她縮在山壁拐角處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