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冰冷而渾濁的空氣中，飄浮著生物死亡前夕的氣味。床墊和木頭床架子全被當柴火燒了，凍成冰塊的排泄物到處都是。宋愛兄一進小臥室就看到奄奄一息、滿臉死氣躺在地板上的宋世龍。
宋愛兄試探著呼喚：“哥……”
宋世龍空洞看著天花板的眼睛燃起一道光。他狼狽地爬起來，望著多日不見的妹妹：“妹啊，哥知道你被人救了，好幾天沒見你，哥想你！”
一上來就是這樣肉麻又虛偽的話，宋愛兄隻覺得排斥。
宋世龍又往宋愛兄的方向爬了爬：“你現在過得怎麼樣，你身上的衣服是誰的？看你臉洗的這麼乾淨，是不是傍上樓主人了？”
宋愛兄：“就是上次見到的姐姐，她救了我，還給我地方住，給我東西吃，給我衣服穿。”
宋世龍大喜，急切道：“太好了！妹啊，快把哥也弄過去！哥現在住的地方比狗窩還差，你要幫幫哥啊！”
宋愛兄看著從來沒有如此卑微的哥哥，慢慢俯下身，用眼睛直視著他：“哥，其實有件事，我一直很想問你。”
宋世龍一愣：“什麼？”
宋愛兄壓低聲音：“我10歲的時候，你猥褻我，還記不記得啊？”
宋世龍：“……什麼？”
宋愛兄：“那個時候我其實沒有睡著，但是有人摸我，我怕極了。後來才知道，那天進我房間的，隻有你。”
宋世龍臉色一黑：“那麼久的事了，還記著乾嘛？女孩子家的不要太記仇，否則沒男人要你！”
宋愛兄沉默片刻，說：“樓主人說，如果我選擇和哥哥在一起，就不能住在這兒了。但是沒關係，哥哥會保護我的，讓我用身體換食物之類的事，以後再也不會發生了，對嗎？”
宋世龍瞪大了眼睛，怒道：“瑪德，你怎麼這麼沒用！就不會去求嗎？！哥腿都折了，怎麼保護你！你……”他話說到一半咽了口唾沫，因為他看見宋愛兄的表情冷了下來。
失望而苦澀的淚水劃過宋愛兄的腮邊，在這低溫下她幾乎感覺自己的淚痕要結冰，刺得她小臉生疼，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清醒過。
噗嗤。菜刀捅進人腹腔的聲音悶悶的，順著向上看，隻看到宋世龍驚愕的神情。
宋愛兄眼睛哭得發紅，嘴角卻露出一絲微笑：“宋世龍，去和爸媽好好懺悔吧。”
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噴湧的血液浸染破爛衣服，宋世龍倒在地上，目眥欲裂，他始終不認為千依百順、逆來順受的妹妹會反抗。
宋愛兄就這樣看著，地上的人逐漸沒了聲息，死不瞑目。
“啊……”拿刀的手一鬆，凶器當啷落地。
之前已經哭過很多次了，現在好像不會哭了。
伴隨輕輕的腳步聲，鄭晨過來確認宋世龍的遺體後，對宋愛兄說：“走吧。”
宋愛兄點點頭，像一隻乖巧的小黃鴨跟著媽媽一樣，跟著鄭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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