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豔登時就想過去摘,然而旁邊還有個楚酒酒,而且明顯是她先看見了這朵靈芝。但是,看她一動不動的模樣,估計她根本就不認識這是什麼東西。
李豔心裡竊喜,她左右看看,發現沒彆人,於是,她躡手躡腳的走過去,準備趁楚酒酒沒注意,直接把靈芝拿走。
她動作很輕,可惜,這是山上,想不發出聲音的走路,實在是太難了,沒兩步,楚酒酒就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本以為是楚紹或者韓生義過來了,她回過頭,發現是李豔,幾乎是轉瞬,楚酒酒就伸出手,哢的一下把靈芝摘了下來,放進了自己的籃子裡。
李豔:“……”
楚酒酒:“……”
這通條件反射把楚酒酒自己都驚到了,她其實什麼都沒想,隻是一看見李豔這張臉,她的大腦就開始瘋狂報警,驅使著她趕緊把有用的沒用的東西,全都收起來,不留在外麵。
放進去一朵巨大的靈芝以後,楚酒酒的籃子就滿了,氣氛有點尷尬,李豔一直看著她,楚酒酒調整了一下表情,禮貌笑道:“李知青,好巧啊,你也來山上采蘑菇嗎?”
李豔有種想吐血的衝動,她是怎麼做到在摘完靈芝以後,還這麼神色自如的跟她打招呼的。
越想越氣,要不是楚酒酒剛才來這麼一出,現在摘到靈芝的人就是她了,然而采蘑菇這種事,從來都是先看見的人先得,李豔也知道自己的生氣沒有道理,所以,僵持片刻以後,她學著楚酒酒的樣子,也扯起一個微笑,“酒酒摘到好東西了啊,可是我也看到了,隻是比你慢了一點。酒酒,我想要那個……那個蘑菇,這東西吃了對皮膚好,你還小,用不著,我拿彆的跟你換,怎麼樣?”
她篤定了楚酒酒不認識靈芝,還特意用蘑菇遮掩了一下,楚酒酒確實是不認識,但李豔的這個行為讓她大感怪異。
她不是很討厭自己的嗎?怎麼還會跟她換東西,而且她說這個蘑菇是好東西,到底是什麼好東西?
楚酒酒沒說行不行,她先問李豔,“你拿什麼換?”
李豔連忙往前走了幾步,把自己的籃子展示給楚酒酒看,“我摘到不少鬆菌,還有青頭菇,這裡一共十幾朵,都給你了,好不好?”
青頭菇味道鮮美,數量還少,算是當地比較稀有的美食了,李豔連這個都願意換給楚酒酒,楚酒酒更加堅定,絕不跟李豔換。把籃子往自己身邊帶了帶,楚酒酒一臉為難:“李知青你太大方啦,我怎麼能占你便宜呢。”
李豔一聽,臉上的笑容更加真誠,她想說沒關係,你要是怕占便宜,我就少拿幾朵跟你換,誰知還沒等她開口,楚酒酒又說道:“所以,李知青,這些蘑菇你還是留著吧,我不跟你換了,我摘的這個蘑菇一看就不好吃,而且臭臭的,根本不適合你,還是我拿回去,喂給咱們隊裡的牛吃吧。”
李豔:“…………”
住手!拿靈芝喂牛,你瘋了啊!
楚酒酒轉身要走,李豔要去抓她,恰好,韓生義不知道從哪鑽了出來,他背簍裡多了不少野葡萄,手上還拿著一根完整的、帶葡萄串的葡萄藤,來到楚酒酒身邊,他把葡萄藤遞給楚酒酒,看了一眼李豔,他問楚酒酒:“你在跟李知青說什麼?”
楚酒酒接過葡萄藤,指了指自己的籃子,“李知青要拿自己摘的青頭菇跟我換這個大蘑菇呢,我不想占她便宜,她還不高興了。”
韓生義探頭看向楚酒酒的籃子,看見她說的大蘑菇是什麼東西,他頓時看向李豔。
李豔:“……”
完蛋,看這小子的眼神,他肯定認識靈芝。
李豔臉上好像有火燒,她尷尬的要命,偏偏這時候,楚紹也背著背簍走過來了,看見這三人都站著,一動不動的,他覺得奇怪:“怎麼回事?”
楚酒酒又把籃子展示給楚紹看,她一臉真誠的說道:“李知青要拿青頭菇跟我換大蘑菇,好幾個青頭菇呢,楚紹,你看李知青對我多好啊!”
都是在青竹村生活了好幾年的人,楚紹自然也認識靈芝,他擰眉看向李豔,麵色十分不善,仿佛在看差點拐跑他家傻閨女的惡人。
李豔:“……”
她待不下去了,連句話都不解釋,她扭頭就想走,然而天不遂人願,馬文娟跑了過來,劈頭蓋臉就是對她一頓訓:“李豔,你能不能有點集體意識,你一個人跑了,我們大家有多擔心你知道嗎?陳大娘不就是說了你兩句,你應該虛心接受教訓,而不是擅自離開!你——”
說到一半,看見楚酒酒他們,馬文娟愣了一下,她有點尷尬的笑了笑:“原來你們也在啊,你們……站著乾什麼呢?”
馬文娟後麵還跟著四五個一起進山的女村民,看見這一幕,楚酒酒心裡笑的更歡了,她直接把靈芝舉了起來,作出一臉傻嗬嗬的模樣,她提高音量,保證在場的每個人都能聽見:“馬知青,你快看我發現了什麼,好大的蘑菇,李知青說這東西我年紀小、用不著,她要用自己采來的青頭菇跟我換,好幾個青頭菇,就換這個大蘑菇,這筆買賣我賺大啦!”
李豔:“…………”
靈芝價格不一,貴的能幾百上千,哪怕最便宜,也要十塊往上,而青頭菇,一斤都賣不了八毛錢。
眾人看向李豔的眼神頓時充滿了鄙夷,欺負人家孩子年紀小,不認識靈芝,就想占人家的便宜,就這還知青呢?學一肚子的知識,還不如三歲的孩子懂道理。
馬文娟更是氣的要命,指了李豔半天,最後就說出一句,她要把這件事告訴班長去,李豔一聽就急了,連忙追著馬文娟離開,丁伯雲雖然隻管他們三個人,但他大小是個班長,他能和公社說上話,能決定他們的表現評分。
要是丁伯雲因為這事對她有成見了,那她回城就更沒希望了。
兩個知青一走,後麵那些嬸嬸嫂子們也跟著離開了,楚酒酒神色自如的把靈芝放回了籃子裡,仿佛剛才裝傻充愣的人根本不是她。
下山的時候,楚酒酒從楚紹這裡得知,這種蘑菇就是靈芝,頓時驚得嘴裡能放下一個雞蛋。
“這就是靈芝啊,就是特彆特彆有名的靈芝?”楚酒酒震驚之餘,又有點生氣,“李豔居然想用一堆破蘑菇跟我換這麼寶貴的東西,讓她做夢去吧!”
一看她這樣,楚紹就知道她誤會了,“靈芝沒那麼寶貴,山上的樵夫和獵戶都撿到過,你這個……倒是挺大的,但拿到供銷社去賣,也就是幾十塊錢。”
真正寶貴的靈芝,都是特定的幾個品種,那種靈芝可遇不可求,最起碼在人人都能爬的半山腰上,是肯定找不到的。
楚酒酒摘的這朵稍微稀有一些,但隻稀有在個頭上,並不稀有在品種上。
楚酒酒依然挺高興,“幾十塊錢也很多了呀,我還撿到了好多銀耳,這樣,回去就能做靈芝銀耳湯了,聽起來就特彆大補。”
楚紹:“……”
韓生義:“……”
他們發現,楚酒酒似乎對金錢沒有概念,感覺有時候在她眼裡,幾十塊錢就跟幾毛錢差不多,根本不叫錢。
哪怕是以前在首都的時候,他們兩個都不敢這麼吃東西,一碗湯就把幾十上百的錢喝進去了,這也太奢侈了。
楚紹張了張口,最後還是忍不住阻攔道:“今天先吃新鮮的蘑菇,靈芝和銀耳,還是曬成乾放著吧。”
韓生義也勸她:“對,你是小孩,不需要吃這麼多補品,留著以後再吃,效果都是一樣的。”
楚酒酒歪了歪頭,感覺他們說的有道理,“那好吧。”
“對了,”楚酒酒又想到一個問題,“我不知道怎麼曬成乾,要不還是……”
楚紹連忙打斷她,“沒關係,村裡有的是人會。”
韓生義:“我奶奶就會。”
楚紹一聽,立刻順著說道:“回去以後,你把這些都給韓奶奶送去,讓她幫你曬,你不是要去找肖阿姨嗎?正好順路。”
燉湯的心思還沒升起來,又被楚紹壓下去了,楚酒酒乾巴巴的哦了一聲,終於放棄了把靈芝和銀耳當場燉湯的想法。
回到村裡,韓生義依然要去菜地,楚紹和楚酒酒在自己家裡支了一個燒烤架,把蘑菇,還有幾條小魚醃了,再把菜地裡的茄子、青椒摘下來幾個,韓生義則拿來了幾個土豆,楚紹把蔬菜都切成塊,楚酒酒端著油碗出來,小心又小心的往上麵塗油。
上回去鎮上的時候,供銷社又來了一批新貨,楚酒酒看見有孜然,連忙讓楚紹買了一包回來,楚紹不知道這種東西有多美味,直到楚酒酒做了一道孜然煎五花。
各種票據都是月初發的,而票剛到手,楚紹和楚酒酒就把它們花光了,其中就包括肉票,那天晚上,他們兩人跟做賊一樣,守著鐵鍋聽五花肉滋啦啦的響聲,煎出的油還被楚酒酒收集了起來,用來炒菜,菜裡有豬肉和孜然的香味,楚紹飯量都比以前翻了一番。
現在豬油已經沒了,不過孜然還有很多,灑在烤的焦脆的蔬菜上,照樣美味。
燒烤的味道彌漫在楚家上空,香的鄰居們一個勁咽口水,恨不得舉著筷子過去跟幾個孩子一塊吃,可惜大家都要臉,實在乾不出這種事來,隻能等他們吃完,跟他們旁敲側擊的打聽,究竟做了什麼,這麼香。
再一聽說,原來那是孜然的味道,而供銷社的孜然一毛錢一兩,大家頓時歇了心思。
就一個調料,賣的比油都貴,搶錢啊!
調料隻調味,不能化成填飽肚子的糧食,所以大家不願意在這上麵多花冤枉錢,而有些人實在想嘗嘗孜然是什麼味道,就跑到鎮上的供銷社買了一點,拿回來一嘗,味道確實不錯,而且特彆開胃,然後,這些人也不再買了。
……
開胃,就代表吃得多了,在這個時代,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鄰居家是什麼光景,楚酒酒不關心,當然,她也關心不過來。自己填飽肚子,楚酒酒舉著幾個竹簽去找肖寧了,她左手右手都是剛烤好的烤魚串和蔬菜串,先給韓奶奶和韓爺爺送了一半過去,然後,她才敲響了肖寧的家門。
肖寧還沒開門,就聞到了那股香,看見楚酒酒給自己送吃的,肖寧一開始還不收,後來聽說隔壁的老韓夫妻也有,她才收了下來。
楚酒酒還沒來的時候,肖寧就已經把做巧果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她丈夫鄧國元坐在一旁,給家裡修板凳,看見楚酒酒過來,他抬起頭,對楚酒酒客氣的笑了一下。
和妻子肖寧不一樣,鄧國元對楚酒酒的態度很平常,沒有過分熱絡,但也算不上冷淡,楚酒酒跟他打完招呼,就準備去給肖寧幫忙了,而看到桌子上擺著的東西,楚酒酒不禁睜大雙眼。
這還是她第一次在青竹村看到白麵呢!
她以為肖寧是拿水果做巧果,誰能想到,是用白麵啊!
楚酒酒十分驚訝,因為她已經知道糧食在這個時代有多重要了,白麵,更是好多家庭想吃都吃不到的東西,肖寧住在牛棚,肯定條件更差,但她居然一下子拿出了這麼多白麵,而且楚酒酒記得,肖寧那天說的是做完巧果,就把巧果都送給她。
這這這……說實話,楚酒酒有點慌,因為她想不通,肖寧為什麼要對自己這麼好。
楚酒酒局促的站在原地,“肖阿姨,你……”
肖寧看見她的反應,連忙和善的笑起來,“哎呀,我手裡有一斤的細糧票,放了好長時間,一直都沒機會用,細糧粗糧,我們吃什麼都一樣。不過這巧果,隻能用細麵做,我家的閨女,最喜歡吃巧果了,但是我做了,也沒法送到那麼遠去,所以就都送給酒酒你啦,你跟我閨女一樣可愛,阿姨喜歡你,就想多給你做點好吃的。”
原來是這樣啊……楚酒酒放心了,便仰起頭來,彎著眼睛笑道:“我也喜歡肖阿姨。”
肖寧摸了摸她的頭,然後轉身和麵去了。
她說要楚酒酒幫忙,可楚酒酒不會和麵,也不會放餡,更不會捏形狀,全程她都是看著,然後陪肖寧聊天,等做完巧果,肖寧還要做晚飯,昨天她就跟周圍的鄰居說了,七夕晚上讓大家都來她這,一起吃晚飯。
牛棚的三個小屋子規格都是一樣的,不管哪家都裝不下這麼多人,所以肖寧做飯的時候,鄧國元還得收拾屋子,把中間空出來,留給大家。
楚酒酒以前隻在外麵接觸過鄧國元夫妻,這還是她第一次私下裡和他們相處,肖寧熱情又有耐心,和全天下的媽媽一樣,而鄧國元看著木訥,實際上他挺健談的,還很風趣,即使和一個才九歲的小姑娘聊天,也不會冷場,經常能把她逗笑。
楚酒酒在這邊給肖寧打下手,那邊的韓奶奶也沒閒著,她先把楚紹送來的魚燉了,然後又收拾起三個孩子帶回來的蘑菇們,這三個孩子都不在乎蘑菇的歸屬,一個籃子、兩個背簍全都放到一起,除了被烤著吃了的,剩下的蘑菇全都倒在韓家的地上,韓奶奶翻看了一會兒,舉起那根巨大的靈芝,她掰著菌蓋看了一下,不禁笑了一聲。
韓爺爺不懂這些,他問:“怎麼了,這靈芝有問題?”
韓奶奶嘴角還有殘留的笑意,她輕輕搖頭,“沒問題,這靈芝應該是剛長熟沒多久,裡麵的孢子粉都還在,我就是笑楚酒酒這孩子,有時候她運氣是真好,有時候運氣也是真差。”
好的時候可以一上山就撿到這麼大的靈芝,可差的時候,又總是遇上趙石榴那種壞心肝的人。
聽到這話,韓爺爺也笑了起來,“我倒是覺得,酒酒運氣一直都挺好的,你看欺負她的人,哪個不是罪有應得,自食惡果。”
說到這,韓爺爺頓了一下,他搬著馬紮,向韓奶奶蹭近一點,壓低聲音,他神神秘秘的開口:“張婆子的事,你聽說了嗎?”
2(爺爺比我大三歲[七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