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出於江湖道義還是出於她這個報恩的想法,為了長空神指這門武功滅口長空幫上下的白愁飛都必須死!
而在此之前,他還能發揮一點餘熱。
長空神指,驚神指,這就是戚尋要的遠程攻擊!
她又重新晃到了第一次在汴京街頭見到王小石和白愁飛的地方。
或許是因為王小石又去那家回春堂當幫工去了,剩下在書畫攤子上的就隻剩下了白愁飛。
這京城裡多得是懷才不遇的人,但是大概少有跟這位一樣當真覺得自己必然是個人物。
在這暮色四合的逢魔時刻裡,這位攤前無人光顧的青年便昂首看向了天,感慨自己生不逢時無人賞識。
忽然有人在攤前出了聲,又將他的注意力給拉了回來。
“小哥,上次在這裡的另一位呢?”
他朝著說話的人看去,對方特殊的打扮和口音讓他想起來,這正是數日之前出現過的花錢買了一張路線圖,要往神通侯府去的。
當日神通侯府的大門被踹和戚尋鬨出來的動靜,絕不會傳到他們現在賣書畫討生活的地方去,他對這位的印象還是有可能是去神通侯府討個出路的人。
聽她問起王小石,
依然將他給無視了個徹底,白愁飛的臉上閃過了一絲鬱色,“他跟著藥堂局主去金花鏢局處理傷員了,明日才會在這裡,姑娘有什麼事?”
“奉侯爺的命辦件事。那位小哥的武器我瞧著挺特殊的,就想找個幫手。或者,你也行?”戚尋對著他上下的打量,讓白愁飛有種被人當做貨物在評估的感覺,這比之遭到冷遇還要讓他覺得難堪得多。
可聽到她口中的侯爺二字,又讓白愁飛的目光中閃過了一縷幽芒。
若不能加入金風細雨樓或者六分半堂,方應看的有橋集團也未嘗不是一個對他而言的好選擇。
一個正在崛起之中的勢力,才最需要人手,也更有升遷的機會。
白愁飛聽過神通侯府裡八大刀王的名號。
他自認自己不會輸給這些人!
“有何不可?”
白愁飛看到眼前的藍衣少女聽到他這話,忽然露出了個玩味的笑容,在殘照夕暮之中,有種宛如魔魅的奇怪觀感。
可身居京城中宛如一個螻蟻過了數月,白愁飛早已不願再做個庸碌無為之人,哪怕是一根未必如此牢靠的上升之道,他也非要試一試。
“那好,我試一試你的內功。”
看戚尋伸出的是那隻並未纏繞著小蛇的手,白愁飛也不由鬆了口氣。
然而當他與戚尋以掌相對的時候,他卻看到一道幽藍色消失在了他的掌心,以讓他猝不及防的速度剝奪了他的意識。
他最後聽到的隻是對方怎麼聽怎麼言不由衷的一句話,“好本事,那麼閣下便同我走一趟吧。”
一回生二回熟,戚尋操縱白愁飛可要比之前剛用押不盧控製方應看的時候熟練得多了。
這個二號傀儡現在在外人看來,便是手腳麻利地收起了攤位,跟著戚尋離開了此地。
等王小石準備叫上白愁飛一道離開的時候,卻得知他跟著人走了。
從周圍人的描述中他聽出那正是當日見過的嶺南姑娘,他們一道離開前往的隻怕正是神通侯府。
此刻暮色中的最後一點光也已經沉了下去,王小石琢磨著他若要去打探白愁飛的下落,貿然在夜間擅闖神通侯府隻怕不太像話,不如明日去周圍轉轉。
也或許不用等到明日,白愁飛應當會給他送來一個消息的。
他又怎麼會知道,今夜的神通侯府注定不會是一個平靜的夜晚。
八大刀王,鐵樹開花等人踏入不戒齋的時候,發覺屋中點著的燭火比之平日要少上不少。
整間屋子不知道是出於刻意還是恰好如此,一半被燈燭照亮,而另一半則依然陷落在一種半昏半明的狀態裡。
而方小侯爺正站在中線上。
準確的說他其實是站在窗口,聽到他們進來的動靜,他朝著他們轉過來看了一眼,目光中說不出的深沉。
戚尋反複研究了打光多時,才找到這麼個角度,會讓這些人看到的方應看並非眼光木然,而是深沉。
現在這位心思難辨的方侯爺伸手指向了戚尋所在的方向,示意她來開這個口。
進屋來的幾人這才留意到,與方應看一道連夜趕回的還有戚尋這個來曆奇怪的家夥,而現在屋中又多了一個人,那是個看起來衣著落拓的年輕人,此刻藏匿在黑暗之中,卻莫名讓人覺得危險。
“侯爺召幾位前來有一件要事吩咐。”戚尋淡淡開口。
“六分半堂和金風細雨樓開戰,原本應當是我們的機會,列位都不是江湖上的尋常人,缺的正是個建樹功名的機會。侯爺也不樂意讓幾位隻當個驅車護衛的人。但現在事情出了點問題,需要勞駕各位先行撥亂反正。”
鐵樹開花兩人都是從迷天盟中倒戈過來的,如今等同於領著兩份的工資,正缺再立個
功勞向這位京中新貴表示,自己絕非是什麼左右搖擺之人,連忙問道,“不知道是什麼事情讓小侯爺傷神,我們代勞就是。”
“這個出了問題的,是米公公。”戚尋話音剛落就看到剛才還很積極的兩人頓時變了臉色。
“米公公怎麼會?”
米有橋看好方應看絕不是會隨便動搖的決定。大概再不會有人有方應看這樣對他的態度,甚至甘願將麾下勢力的名字都用“有橋”來命名。
“米公公為何不可能對小侯爺不利?”戚尋坐在桌前,托腮朝著幾人看來。
她所在的這個位置實在可以說是坐了主座,可就連方應看都沒有責備她這個鳩占鵲巢的舉動,他們又有什麼好多加置喙的。
“米公公有位師妹,正是六分半堂大小姐的生母,”戚尋露出了個惋惜的表情,“實在沒轍呀各位,米公公他雖是個太監卻到底還是年輕過的,有個傾慕的對象,連帶著要替六分半堂做點事情我們也乾涉不了。”
“但他不該選在此時!”戚尋臉色一沉,目光冷然地掃過在場的幾人。
“京城有變,小侯爺此刻按兵不動最好,若能趁著六分半堂和金風細雨樓鬥個兩敗俱傷,正是我們坐收漁人之利的時候。”
戚尋和方應看以及米蒼穹瞎掰的九幽神君偷了她神水宮的東西,這些人又沒有聽到過,以至於他們頂多是覺得戚尋大概是跟著方應看出去的這幾日,被方小侯爺徹底拉到了有橋集團的隊伍中,又因為方歌吟的關係,地位有些特殊而已。
“那麼小侯爺需要我們做什麼?”兆蘭容問道。
戚尋沒有開口,站在窗邊的方應看仿佛下了極大的決心一般,才吐出了一個乾澀的字,“攔。”
攔住想要馳援六分半堂的米有橋。
這才是最符合有橋集團利益的行動。
“我們攔住他,米公公畢竟是連接有橋集團和內宮的樞紐,要將有些話旁敲側擊地說給那位,還要靠著米公公。但若是他一意孤行,那就格殺勿論!”
“不錯。”隱藏在暗處的那位忽然也出了聲。
比起出身唐門的唐非魚,此人看起來眉目之間的抑鬱陰鷙之氣還要更重幾分,也不知道是小侯爺又從何處招攬來的幫手。
但這種事情畢竟不是他們這些個給人當下屬的人,可以多加評說乾涉的,便隻能眼看著在聽到這人當先一步認同後,小侯爺點了點頭,似乎是對對方的反應格外滿意。
隻是阻攔又不是殺人,他們合該跟小侯爺表忠心的!
既然如此,也隻能在出手阻攔米蒼穹的時候多儘一點心力了。
等到這幾人表示明日全聽小侯爺安排,哪怕是對上米蒼穹也不會有什麼猶豫,一個個退出去後,戚尋的臉上才露出了幾分輕鬆的神態來。
她現在越想越覺得,自己開桃花島副本,去找周伯通去學左右手互搏的訣竅,實在是一個再有遠見卓識不過的盤算。
一心二用……
左手打右手是一心二用。
左右手同出不同的招式是一心二用。
那麼同時操控方應看和白愁飛算不算一心二用呢?
戚尋覺得也是可以算的。
起碼在現在屋內隻有她一個人和一號二號傀儡的時候,她操縱著方應看拔出血河神劍,以一招長空一劍刺向了白愁飛,又讓白愁飛以長空神指回擊的時候,都與尋常出手的樣子沒什麼區彆。
戚尋看著被長空神指打出了個窟窿的不戒齋屋頂,露出了個滿意的笑容。
米蒼穹的朝天一棍,她這個可愛的小腦瓜就不要湊上去挨揍了,還是讓方應看和白愁飛這兩個家夥發揮一下餘熱,一個當近戰一個當遠程合理配合得了。
現在萬事俱備,連配合作戰
的八大刀王和鐵樹開花都已經就位,讓人攔住迷天盟乾擾戰局的人手也布置了下去,就隻等一個出宮的米公公了!
米蒼穹收到方應看的手書完全不疑有他。
他展信便知,這確實是方應看的字跡。
劉獨峰帶著戚少商回京到底是繞了一點路的,先行往京城裡來快馬飛報消息的信使回來得更早,也帶回了黃金麟等人身死的消息。
這對蔡京傅宗書一黨來說絕對是個驚人的消息。
起碼五個得力乾將死在毀諾城下,還是因為什麼離奇的血毒,這話誰聽了都覺得像是個謠傳。
即便緊跟著又說到戚少商已經被劉獨峰擒獲正在往京城來,也不能改變這幾日米蒼穹見到傅宗書的時候,對方都板著個臉。
若是京城中再有什麼變化,比如說金風細雨樓莫名其妙占據了上風,還發動了對六分半堂的攻勢,最終得手,那麼相府這邊的就完全可以說是真正意義上的損兵折將了。
偏偏方應看還帶回了一條消息——九幽神君身亡。
米蒼穹當即意識到,方應看讓他立刻以監督京城亂局為由主動請纓,實則趁亂擊殺金風細雨樓中成員,務必不能讓兩方快速分出勝負,而他自己也會讓人隱藏身份作亂,配合他的舉動,確實是當前最有效的應對。
小侯爺委以重任,他也自然要替他促成這件事。
韜光養晦是一回事,養著養著都無用武之地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米蒼穹連名字的有橋都是禦賜的,在趙佶麵前自然也有那麼一點話語權。
他此前就沒少替方應看傳話,如今甚至不是替他美言,而是將京中幫派爭鬥若無上麵製衡的後果說給趙佶聽,對他來說更不算是個難事。
這位道君皇帝一聽可能會影響他的清修,連想都不想就批準了米有橋的申請。
大內第一高手要暫時離開他的身邊,反正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對趙佶來說也算不上是個大問題,這京城裡對他儘忠職守的高手,又不隻是米有橋一個人。
那不是還有個諸葛神侯嗎!
再說了,趙佶對自己的治下有一種迷之自信,他覺得絕無可能有人有這個狗膽,跑到他的頭上來撒野。
米蒼穹領了監督的聖諭在第二日離開了皇宮。
他一向是個本事人,在成為了有橋集團的核心要員後更是有了一展抱負的機會,對六分半堂和金風細雨樓可能的重要交鋒位置,他在心中勾勒出了一副汴京地圖後,當即轉向了其中一個方向。
然而還未抵達那裡他便已經被人攔了下來。
為了在方應看這裡立功,監督著動向的張烈心,在米蒼穹出宮轉向後,當即就將這條消息報到了方應看的麵前。
方應看身著華冠錦袍,眉眼間卻不像是平日一樣輕鬆含笑模樣,冷冷地吐出了個“走”字。
張烈心素知這位方小侯爺可不像是他的表象一般光風霽月,而是個絕對心狠手辣的性情,當即低下了頭去,不敢去看他臉上盛怒的神情。
更沒看到飛快跟上方應看腳步的白愁飛其實是如出一轍的表情。
這一行十餘人正搶在了米蒼穹抵達要去之處的前一刻擋在他的麵前。
米蒼穹有點意外。
方應看不該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尤其是他分明說過自己會撇清和此事關係的情況下,他的這個出現非常不同尋常。
更讓他覺得不尋常的是方應看此時的表情和動作。
他不再恭敬地稱呼自己一聲米公公,向自己請教該當如何斂財如何掃尾,如何借用流言和官家身邊的閒言碎語將人置於死地。
而是將身邊的血河神劍猝然拔出劍鞘。
這把能與不應魔刀並稱的血河神劍劃出了一道瀲
灩的弧光,朝著他刺來,他目光之中冷得毫無情緒的狀態,更是不由讓米蒼穹心頭一跳。
這是何故?
可他此時根本來不及細想其中的不對之處。
沒有人告訴他八大刀王其實都隻為了困住他而不是為了殺了他,也沒有人告訴他鐵樹開花的無指掌和落鳳爪現在並無殺氣。
方應看劍出如虹,同樣殺機凜然的,是不知道何時出現在他身後的白愁飛。
化用長空神指而來的三指彈天掃出了一道異常凶戾的指風,正衝著他的背心大穴而來。
這招招都是殺機!
誰若在被人圍殺的時候還先廢話一句為什麼,那隻怕就當真沒活路了。
更讓他確認這是針對他而來的一出陰謀的是,他無比清楚地看到站在遠處屋頂上的戚尋,對著他比劃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那分明就是讓他領死上路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