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教授家這房子屋門是往裡拉開的,而姚慧珍拉開的門正斜斜將旁邊的周嘉妮擋在門後,門口的兩人沒看到屋裡還有個人,所以周嘉妮突然出現在姚慧珍身後把那兩人嚇了一跳,也讓他們往裡擠的動作僵在那裡。
周嘉妮扶住了姚慧珍,目光看向門口的人,冷聲道:“兩位瞧著也是文化人,這麼為難一位老人是不是太不體麵了,老人的訴求很簡單也很直觀,我想二位不至於聽不懂吧,希望二位給予理解,請你們離開!”
周嘉妮是不清楚其中的來龍去脈,她是結合富教授兩口子曾經的遭遇以及姚慧珍的怒斥和這兩人的稱呼理通了其中關節的。
富教授當年應該遭到了學生的迫害,這二位許是參與過,現在看著富教授恢複了職位又想上來攀關係了。
實在令人不齒。
“這位小同誌,以前怎麼沒見過你……”女同誌被懟了也不生氣,上下打量了周嘉妮一眼,還試圖打聽她的來曆。
現場多了個陌生人,兩人還沒那個臉再繼續往裡擠,不動聲色的收回腳,又站回了門外。
姚慧珍趁機砰的一聲把門關上,大聲喊了句:“滾,滾遠遠的!”
轉身氣呼呼地回到椅子上坐下,臉色鐵青,兩隻手抖的厲害。
周嘉妮忙過去半蹲下來,握著姚慧珍粗糙的手,
溫聲道:“阿姨彆生氣,跟跳梁小醜生氣,氣壞了自己的身子多不值得?”
姚慧珍喃喃著:“我不氣,我不生氣……”
話是這麼說,可眼見著還是氣得沒法,周嘉妮安撫了好一會兒情緒才逐漸穩定下來。
頗有些難堪地說:“小周,讓你看笑話了。”
周嘉妮幫她撫著後背,笑道:“您指的是我看了剛才那倆跳梁小醜的笑話?嗯,他們上躥下跳的樣子是挺可笑!”
姚慧珍愣了下,旋即笑起來。
有了這一出,擔心那兩人在門口或者樓下賴著不走,周嘉妮就沒再提要去找富教授的事。
但姚慧珍邀請周嘉妮中午一定留下來吃飯,周嘉妮則是擔心剛才那兩人再卷土重來打擾到姚慧珍,況且剛才見老人氣得不輕,也有些不放心,決定留下來陪著。
況且這是孟老師的親姨媽,她既然遇上了不可能撒手不管。
姚慧珍情緒穩定下來,說起剛才那兩人的情況。
“男的叫呂正飛,女的叫榮華,他倆是同學,也都是老富的學生。我大兒子那時在農林部工作,呂正飛找老富幫忙推薦也進了農林部,成了我大兒子的下屬…後來老富被學生舉報汙蔑,我大兒子工作也受到影響,主動去了最艱苦的地方進行勞動改造。呂正飛那個小人為了往上爬,不光積極參與迫害老富,還踩了我兒子一腳,如今老富平反,我大兒子也恢複了工作,可憐呂正飛汲汲營營數年,我大兒子一回單位還是他的頂頭上司……”
官大一級壓死人,呂正飛正值奔事業的年齡,如今當年踩過的師兄回來了,他彆說繼續往上爬了,整不死他才怪。
宿舍樓下頭,呂正飛和榮華在樓頭等了會兒也沒再見姚慧珍出來,兩人都有些生氣,榮華小聲咒罵著:“兩個老不死的,當年怎麼不死在牛棚裡?”
呂正飛點了根煙,有些煩躁。
來富老師家裡碰過好幾次壁了,兩口子本來想徐徐圖之,慢慢讓老師重新接納他們,可最近聽到風聲,農林部好像要重新改革,呂正飛有點害怕被師哥穿小鞋,趁著改革把他改出去。
所以計劃好了厚著臉皮擠也要擠進老師家裡,隻要進了屋關上門,兩人就跪著不走了,豁出去不要臉,哪怕挨兩下打挨一頓罵也得讓關係破冰。
這種事就得一鼓作氣成功,誰知道這麼衰竟碰上家裡有外人。
這次沒成功,姚慧珍有了警惕,下回估計連門都不開了。
呂正飛越想越氣悶,道:“剛才那女的是誰?是學校的學生還是老師和師母家裡的親戚?你以前見過嗎?”
榮華搖搖頭:“沒見過,長得跟狐狸精一樣……”
富老師和師母家裡的子侄輩他們認識幾個,都沒見過剛才屋裡那個,倒是伶牙俐齒。
榮華:“先回去,想想看能找誰幫著說和說和,隻要能坐下來談就有破冰的機會。”
兩人推著車子離開。
前後腳的,兩人剛走,富教授倒背著手回了家。
富教授不習慣帶鑰匙,上樓敲門,才敲兩聲就聽著裡頭有人罵道:“二皮臉沒完了是吧?滾,有多遠滾多遠。”
富教授歎氣,不知道誰又上門來騷擾了。
自從他平反後,時不時有以前的學生來低頭道歉想修複師生關係,他早就心寒了,跟早期那批學生的師生緣分也早儘了,原諒是不可能原諒的,隻要這扇門關久一些,大家知道事情不可能逆轉,慢慢的也就不來了。
他喊道:“是我!”
門開了,露出的不是他老伴兒那張飽經風霜的臉,而是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
富教授頓了下,要不是老伴兒不知道罵誰的聲音還回蕩在耳邊,他都以為是不是走錯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