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微明一線(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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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娜唯不是天才。汐華真理憑借星野季沙的一次近距離演出後,可以做到完美複刻她的手法、動作乃至神態,已經花費了她太多精力。再加上為了不被人揭穿麵目,汐華真理有意用頭冠遮擋雙眼,卻也阻擋了自己的視線;拉娜唯不得不用此時自己的這雙眼睛來代償。尤其是現在是演出,眾目睽睽之下,總不能連鬆本俊一都騙不過去,以至於被外人揭穿身份。這意味著她正全心全意地投入演奏,三位一體——

說的更直白些,就是當琴酒舉著槍踹開她的辦公室的門的時候,看見拉娜唯背對著他,沒有回頭,神情自若,沒有為這突如其來的“造訪”,產生一絲恐懼(但其實她是真沒聽見)。

拉娜唯背對著他,麵朝著窗外,左手抬起,手指在不存在的琴弦上跳躍,右手持著看不見的琴弓。動作行雲流水,但乍看之下簡直像個精神錯亂的瘋子。在幻想之中,飄然雲際,墜入深溝,日夜交替,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她體內複活了一樣——

按理來說該八點整,視鬆本俊一的演講如何發展而選擇是殺死她還是釋放她。但或許是因為遊輪在大海中心,信號發生了些許偏差。琴酒就在這兒等,等轉播信號。這不是一件難事,但波士力嬌的反應太過異常,簡直異常到了靈異的地步——她不會是心知再無回天之力,所以在為自己拉一曲挽歌?可笑。她要是現在抄起槍或者刀,拚命地反抗或者攻擊他,自己或許還會因此而高看她一眼。琴酒想。

但是她要是全有把握,這樣嘩眾取寵也並非虛張聲勢的話……

無論如何,他還是看不慣這樣古怪的行為。

拉娜唯感到自己的太陽穴和心臟一起突突亂跳。這倒不是因為琴酒拿槍杵她——好吧也有一點,也許琴酒剛剛進來的時候她發覺的遲了些,但她要是遲鈍到一直都發現不了那是真該死了。對於琴酒,她沒什麼情緒,但實在懶得理他,隻分神意識到他的存在後就繼續一心一意地拉琴。

我幾乎已經做到了我的一切,但事情依舊沒有百分百的把握能成功。這不是遊戲,不是她的小說,沒法說死,一切皆有可能。

看在地獄的份上,惡魔保佑。

隻要安室透還在鬆本俊一身邊,隻要鬆本俊一依舊認為他是檢察官。勝利女神就還眷顧著我。

即便在大洋中心的遊輪上,腹內的劇院,汐華真理那裡,小提琴腔體轟鳴;放大的不隻是琴弦的顫抖與空氣的嗡鳴,還有呼吸與心跳聲;但同樣的,這兒太靜了。拉娜唯這兒太靜了,仿佛能聽見不存在的嘀嗒聲,懸在晚上八點的掛鐘。

直播鏡頭彈了出來。

“……親愛的各位來賓、女士們、先生們,晚上好!在這美好的夏夜,我在這裡隆重舉辦“與上帝相約”晚宴……”

琴酒給槍上膛,同時分出耳朵來聽鬆本俊一透過層層鏡頭麥克風穿出的台詞。一切中規中矩,講話內容挑不出錯,在他背後的也依舊是他的休息室牆壁而不是救生艇之類的;他的演說結束,煙花綻放;緊接著的也不過是歡呼,而不是爆炸。

“……為我們的相遇舉杯!”

《魔王》的演奏也即將結束。

劇場裡,汐華真理的麵上有巨量的鎂光燈照耀,令他整個人蒼白如紙;辦公室裡,麵對整個東京黑夜的拉娜唯背對室內,麵容隱沒在晦暗中。像墳墓的霧靄一樣白,像密林的深處一樣黑;像溫柔的床鋪一樣白,像沉默的午夜的睡眠一樣黑;你也曾在鏡子中看過自己的臉嗎?你是誰?

“……為我們的真摯友誼舉杯!”

在相隔萬裡的陸地和海上,拉娜唯與汐華真理同時收弓;連銫原子鐘也不能測出他們之間有什麼延遲。

拉娜唯轉過身來。這個瘋女人。雖然她看起來和大眾定義中的瘋子相去甚遠,著裝得體,舉止優雅,並且報以微笑——對一個剛才就要殺了她的人依舊報以微笑。金色的眼睛深處,像是爆發了兩團星雲。她忍不住走上前,肆意妄為地,捂住琴酒的槍口。有那麼一瞬間,她像是生氣了。

好聽嗎?她問。

就好像手裡真的有過那麼一把琴似的。更瘋的是,她看起來真這麼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