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皇帝和他的大將軍9(1 / 2)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許琛綸走過兩旁跪在地上的文官和武將們,徑直走向了那把象征至高無上的龍椅。

“眾愛卿平身。”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李公公尖細的嗓音傳遍了整個大殿。

“臣有奏!”

一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許多大臣都悄悄抬頭看了一眼座上的皇上。上奏的人叫裴茂,今年四十出頭,卻是個極其迂腐不知變通之人,先皇在世時曾多次出言頂撞,惹得先皇不喜,所以裴茂混跡官場十多年,到現在仍舊一官未升,做著自己微末的小官。

目前就他對穆澤蒼的反對聲最大,有的時候許琛綸能被他氣的午飯都不想吃。穆澤蒼每次看到他氣成河豚的樣子,又好笑又心疼,也曾勸他大度一點,跟自己的臣子置什麼氣。

每當這個時候許琛綸就非常有理,我爹都看不敢慣他,我跟他生生氣怎麼了?又沒貶他官。

唐太宗還氣不過魏征呢,直言總有一天剁了那個鄉巴佬,我可是比他大度多了。許琛綸嘟囔。可惜這個朝代是架空的,曆史上沒有唐太宗這號人物。

說歸說,許琛綸對裴茂這臭石頭的性子還是又愛又恨的,這樣的人能直言進諫,人雖古板,心性卻不壞,在許玄明的多方誘惑下都能堅守自己中立的位置。

但有的時候就很討厭了,比如現在。

“……□□後宮……包庇罪犯……所以臣鬥膽上諫,望陛下早日將此逆賊收押問斬,以正威名!”

“望陛下早日將此逆賊收押問斬,以正威名!”

攝政王這一邊的人齊刷刷的跪下,大有逼君之意,一些人見旁人跪了,咬咬牙也跟著跪了下去,朝堂上瞬間就跪倒了一半,隻有幾個武將還站著。

“你!”肖央氣都要氣瘋了,估計這這是在朝堂上,坐在上位的是北昌國國君,這才勉強忍住沒有動手,把一張黝黑的臉憋的通紅,他身後的人也不好過,一個個義憤填膺,恨不得用眼神將那些跪在地上要將自己兄弟送上斷頭台的大臣們一個個射穿。

“求陛下明察啊!”

肖央多次啟唇,才顫抖著說出這句話來,話落就跪倒在地,後麵的武將也齊齊

跪倒。

“求陛下明察!”

好家夥,這下朝堂上除了許玄明,再無一人站著了。

“這是何意?”許琛綸嘴角徐徐展開一抹笑意,帶著危險的氣息,“你們是想逼君嗎?”

“臣等不敢!”

底下有人稀稀落落的回答,但仍舊無人起身,證明這次大家是鐵了心想問許琛綸要一個答案了。

無論是認定穆澤蒼有罪意圖造反的人,還是心裡另有打算正在計較利益的人,抑或是內心渴望還穆澤蒼一個清白的人,都跪在地上等著北昌國的最高統治者給出一個答案。

一個使這件事情塵埃落定的答案。

終於把他們逼到極致了,許琛綸心裡想。

“皇叔,你認為呢?”他低頭看向下首第一的黑衣男子。

“但憑陛下定奪。”許玄明一拱手,擺起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

好,這可是你說的。許琛綸暗自冷笑。

“你們現在能站在朝堂上跟朕講話,退朝後回家看到自己的妻子在縫製新的衣物,沒事可以考考孩子背書練字,午後跟幾個老友去茶樓聽戲品茗,晚上可以有一桌好菜,大家團團圓圓的聚在一起說笑聊天。”

不少人順著許琛綸的話想到了自己的家人朋友,內心有了些柔軟。無論在外麵遭遇多少不幸,家人和知己好友永遠是自己的依靠。

見大殿上沉默了下來,許琛綸的話音陡然一轉:“你們以為這些歲月靜好是誰帶給你們的?你們真以為這北昌國就跟你們一樣太平安詳?”

“不!朕告訴你們,你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守邊將士們用血和淚換來的!就在幾天前,朕收到密報,南方溧陀部落對我軍發起了一次小型衝突,由於事出突然,準備不及時,守南士兵犧牲四十多人。”

“四十多人是什麼概念?就是你,加上你的妻子兒女父母兄弟和府中侍從,一個不落全部被斬!那些犧牲的人沒有親人們?他們沒有在人世間的掛念嗎?不要跟朕說他們是為了北昌國的榮譽而犧牲的死得其所。”

“朕告訴你,不是!但凡是能讓他們活著,朕絕不會犧牲他們任何一人!”

許多人被這番鏗鏘有力的話鎮住,不少武將們忍不住紅了眼眶,這話簡直就是在往

他們心窩子裡戳啊!每次打仗犧牲的人對遠在京城的大臣們而言可能不過是一個數字,而對他們而言卻是情同手足的兄弟,他們一起喝酒吹牛,一起上戰殺敵,戰爭歸來後卻有時連兄弟的屍首都找不到。

而自己拚了命去保護的人,卻在背後說自己是匹夫之勇,有勇無謀,恥然與之為伍。這些他們不在乎,反正他們也看不上酸不拉唧的文弱書生。但就是這幫人,動動嘴就讓為國家貢獻了一輩子流儘了自己的血與淚的穆家,悲傷了叛國的罪名。

這讓穆家軍們怎能不恨?讓武將們怎能不怨?

不得不說許玄明這招夠毒,如果許琛綸真的讓穆澤蒼斬首示眾了,得罪的勢力可多了去了,待到他再跟匈奴聯手,到那時誰還能全心全意的再為北昌國出戰?

畢竟戰勝歸來的可能不是榮譽,而是一副沉重的枷鎖。

“而穆澤蒼,他失去所有親人的時候有多大?有你們的兒子大嗎?你們兒子在乾什麼?鬥雞遛狗還是聽曲兒逃學?而他呢?在沒有救援沒有補給的情況下苦苦支撐,為北昌國守住了麵對匈奴鐵騎的第一道防線!”

“穆家三代從軍,封候拜將,卻無一人得善終。穆家所有男兒全都上了戰場,馬革裹屍英魂還。男人死光了就女人上,誰人不知當年跟著昌高祖打天下的穆家女將是何等的英姿颯爽,巾幗不讓須眉?”

底下的人麵有惻隱,很多老臣還能回憶起當年穆澤蒼出生時的情景,一直不苟言笑的穆老將軍開懷大笑,直言上蒼眷顧。

這樣的滿門忠烈穆家,真的會出現叛國通敵之人嗎?許多人的心底悄悄浮上了這樣的疑問。

見眾人心神有所動搖,許玄明暗道不好:“穆家忠烈讓人讚歎,隻是這穆澤蒼通敵叛國的證據也是實實在在的,讓人無從反駁。臣知皇上與穆澤蒼感情深厚,卻也不能意氣用事,被感情左右。”

有些人一聽,覺得正是這個道理,人心難測,萬一……穆澤蒼真的一念之差做了錯事呢?

許琛綸不慌不忙的笑了,許玄明看著他淡定的神情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測。這段時間他一直心下不安,排出人手調查卻一無所獲,根本就沒找到許琛綸口中所謂的“醉

漢”,許琛綸那邊也毫無動靜。他甚至都以為許琛綸是在炸他,看他會不會漏出什麼馬腳。

“朕接下來要說的,正是這件事情。”許琛綸的一席話讓很多人都悄悄豎起了耳朵。

他將那個醉漢的所見所聞又說了一遍:“起先孫侍郎上報給朕的時候朕也不信,可是在接下來的搜查中真的讓朕找到了些有趣的東西。”

頓了頓,見吊足了眾人的胃口,他接著說了下去:“在將軍府的東北角,一個荒僻多年的院子裡,孫侍郎找到了一口井,裡麵還躺著一個死人!”

聽到死人,不少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孫侍郎,講講你接下來的查案過程。”

“是。”孫侍郎領命,膝行到了大殿中央,“臣等在將死人打撈上來時猜想此人是否是失足落水,地方偏僻又無人施救最終才導致溺水身亡,但見到此人是屍首後,臣等立即打消了這個想法。”

“常人溺水身亡,腹腔大量積水且有泥沙,而此人腹腔並無異物,可見是在生前被人殺害後推入井中,目的是銷毀證據。而此人生前明顯經過了一番搏鬥,傷痕在泡發後更加明顯。經仵作查驗,致命傷為胸前一劍,刺穿了左肺,導致張力性氣胸,因醫治不及時而死亡。”

“更為重要的是,此劍傷口奇怪,並不像是北昌國記錄在冊的任何武器,反倒是有些像……”

“像什麼?”有大臣憋不住搶先問道。

孫侍郎不著痕跡的抬頭跟許琛綸對視了一下,在得到他授意後繼續說了下去:“反倒是有些像匈奴那邊的兵器。”

“嘶——”眾多大臣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那匈奴人為何要潛入將軍府?這是有什麼陰謀?”

“肯定是為了我北昌的軍事情報而來,說不定那些無限穆澤蒼反叛的證據就是他們放進去的。”

“沒錯,說不準就是為了讓我們冤枉穆將軍,到時候北昌國少了一大戰力,他們的陰謀就得逞了。”

眾臣議論紛紛,原身早些年埋下的暗棋發揮了自己的作用,在眾大臣裡麵煽風點火,將輿論不自覺的往有利於自己的方向引導。

見勢不對,許玄明這邊的一個大臣坐不住了。

“陛下,怎知那刺客是為偽造證據被

發現才將人殺害拋屍,而不是穆澤蒼和那刺客沆瀣一氣,為掩人耳目而將侍從殺害?”

“你胡說,穆將軍不是那樣的人!”這邊一個武將忍不住了,指責這人血口噴人。有些大臣也開始紛紛不讚同,心理上倒向了穆澤蒼這一方。

“有趣就又有趣在這裡。”孫侍郎不緊不慢的笑了笑,順手捋了一把自己的胡子,“臣等在驗屍過程中發現死者手中緊攥著一個不足指甲蓋大小的山核桃,並紅線幾絲。臣請京城最好的繡娘分辨過,這紅線最是獨一無二,是從官家小姐們做嫁衣的布料上拆下來的,一般送與情郎以示情投意合之意。”